大暴雨一直没有停的意思。七阿哥伺候在皇上身边,一直小心翼翼。到底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嫡子,心里还是有一点期待的。
要是皇阿玛不叫我替他行祭礼,我就原谅他!
七阿哥在心里想着,一边给自己打气,他觉得若是皇阿玛真心疼爱他,他就主动请缨,去替他走一遭。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疼爱他的皇阿玛去下罪己诏祭天。他这个儿子担了这个责,总比让皇阿玛被人诟病要好。
可是很快,美好的期盼就被残酷的现实打败。皇上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缓缓转过头看着七阿哥。他的眼神十分复杂,有一点点不舍,又有一点点决绝,最后终究化为淡泊和冷漠。
七阿哥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他眼神的期盼终究一点点消散,耳边响起皇阿玛的声音。“老七,如今你已进入朝堂,今年就由你来替朕行祭礼吧。”
七阿哥垂着眸子只觉浑身冰冷。他缓缓抬起手向皇上行了一礼,才低着声音说道。“儿臣谨遵圣谕。”
听着自己最爱的儿子声音中带着一点点消沉,皇上的心微微酸涩了一瞬。进忠向他告假说灵力出了岔子,需回天穹宝殿,由荼蘼仙师为其调理。这公祭之日进忠不在,荼蘼仙师也不在,皇上不敢赌。
他早已听说近几个月他流连后宫不顾朝政,前朝所传出的流言。
若是进忠在,他自然是不怕的,毕竟只要进忠还跟在他的身边,荼蘼仙师就不会不顾他帝王的威望,一定会为他解决今日这困境。
可如今进忠回了天穹宝殿,荼蘼仙师想必是没空管他了。
如此,若是他亲自行祭礼,这公祭之日的暴雨就证明了是上天在对他近日的荒唐做出惩罚。
七阿哥垂着眸子缓缓退了出去。他没有在看皇上,就如同一个极为听话的儿子依照父亲的指令行事。
瞧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皇上一时间从心底生出一股愧疚。他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李玉,传朕旨意,封七阿哥为哲亲王,准其以亲王之位敬天祭祖,代行孝礼。”
七阿哥瞧着李玉送过来的亲王蟒袍,片刻之后,他才抬手轻轻抚摸着蟒袍上的刺绣。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儿臣叩谢皇阿玛,还请李公公代为转告,儿臣不会叫他失望的。”
李玉瞧着七阿哥站得笔挺的身子,只将手中的蟒袍转交给了王远。并用眼神示意,叫他好生伺候,这才说了两句吉祥话,静悄悄退了出去。
见李玉走了,七阿哥才扯了扯嘴角。他将视线从蟒袍上移开,抬眸看向王远。“用皇阿玛的愧疚换来的亲王之位,还挺划算的,不是吗?”
王远不由得露出一丝心疼,说道。“七阿哥日后就是亲王之尊了,奴才给王爷见礼。这眼瞧着时辰就要到了,奴才替王爷更衣吧。”
瞧着王远眼眶微红的模样,哲亲王突然扑哧一笑。他抬手敲了敲王远头上的巧士冠,轻声说道。“还用的着你这奴才来可怜本王?行了,替本王更衣吧,既然日后谈不了父子亲情,那便直接谈谈利益。皇额娘说的对,咱们这样身份的人,总不能太过贪心。我总想着什么都要,到最后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要说这金玉妍的遗传基因还是很强大的,八阿哥如今不过七岁的年纪就有了一副九曲玲珑心。
这祭礼仪式,第一步便是要奉上祭品。如今,礼部已将祭品准备妥当。哲亲王换好了他的亲王蟒袍,刚要走出屋子,八阿哥身着素服,一步蹿了上来。
他当着礼部众官员的面儿,撩袍跪在哲亲王面前行了大礼。“臣弟给哲亲王请安,今儿是公祭之日,臣弟知晓皇阿玛命哲亲王代君公祭,臣弟原不敢以庶代嫡,如今外面却天降暴雨,臣弟担忧兄长的身子,因此特来请求兄长准臣弟代为奉上祭品。”
哲亲王眸光一凛,他没想到八阿哥为了回到皇城,竟能如此破釜沉舟。
奉上祭品,诵读祭文,祭拜先祖,本应一气呵成不能中断。
八阿哥说出这话听上去好似是在关心他的身子不想叫他淋雨,可实际上,只要他端着祭品走出这间屋子,暴露在前朝大臣和后宫嫔妃的目光当中,就相当于今天的祭祀仪式要由他来完成。
可眼下他跪在自己面前,又有一旁的礼部官员瞧着。他若直接拒绝,倒枉费了弟弟关爱兄长的一番苦心,可若他同意便是心甘情愿的将这待君祭祖的荣耀拱手让人。
这还真是金玉妍的好儿子,往常他只瞧见了四阿哥心有巧思,却没想到这八阿哥竟也不逞多让。
八阿哥根本猜错了他的这位七哥。
平日里七阿哥从不仗着自己嫡子的身份为难他们,不过是因为他心中有数,无人能与他争储君之位罢了。
可如今,八阿哥的小心思竟武到了他的面前,七阿哥岂会由着他踩到自己头上。
他冷笑一声,就要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他去。”
七阿哥耳朵一动,他认出来了,这声音是皇阿玛跟前的进忠公公。
七阿哥如今虽被封了亲王,可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突然得知自己已成了被皇阿玛利用的筹码,纵使脸上再能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到底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