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长空破晓。
寝宫之内,阳光映在阑窗上,将其打的斑驳,影影绰绰,熟悉光景,竟生出几分温馨之意。
床榻之上,恍若谪仙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眸,目光却率先朝身侧望去,眉心紧锁,在看清身侧人后,方才微微舒展,只是眼底,似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良久,他迟疑伸手,缓缓上前,似要触碰一般,唯恐眼前一切,不过一场幻觉罢了。
“皇上昨夜可是还未曾温存够?”本闭眸假寐的女子猛地睁开眼,声音清冷。
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只想待他离去,解开锁链,而后离开罢了。
“醒了?”容陌眯了眯眸,仿佛方才的温柔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已然平静,他起身,身形微动,带着几分锁链的清脆响声。
莫阿九微微蹙眉,扭头望着自己的手腕处,冰冷的锁链依旧丝丝的缠着她。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容陌伸手,不知在那精巧的锁上旋转了几周,锁头应声而开。
就在莫阿九松口气,以为容陌终不会将自己困于此处之际,锁链却再次作响,容陌竟将锁链直接锁于床头的铁栏之上。
“皇上这是何意?”莫阿九睁大双眸瞪向他,声音毫无客气可言。
“在爱妃还想从皇宫逃走,离开朕身侧之前,爱妃只得待在此处!”容陌淡淡道,而后转身,赤脚踩在绒毯之上,雪白里衣随
着他的动作微微浮动,有一瞬,竟真的好似仙人一般。
莫阿九却毫无半分欣赏心思:“容陌,你疯了!将我绑在这里,于你有甚么好处?你不是想成为一代明君吗?这便是明君所为?”
“明君?”容陌玩味般重复她的话,微勾勾唇嗤笑一声,“莫阿九,朕如今方才知,明君与否,与朕何干?”
她不会知,当他抱着那一具女尸时心底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更不会知……他是如何接受她将死去的消息!
还是三次!
第一次,是在城墙之上,在他的眼前,她转身毫无眷恋的跳了下去!
第二次,成亲那次,她以身为盾,替他挡下了那一剑。
第三次,则是马车坠崖,而他,抱着陌生的尸首失魂落魄!
容陌时常在想着,老天定然极为不喜莫阿九,是以才会为她安排诸多苦难,他定要替老天以弥补。
而今方才知,老天不是不喜莫阿九,而是……从不喜他罢了,否则,为何明明是莫阿九受伤,痛苦的却是他?
所以,他一定要将莫阿九留于身侧,以弥补他!
“啪——”內寝大门,终被人用力关上,容陌衣袖一甩,人已走出门去。
莫阿九心中气恼,用力挣扎了一下手中锁链,却终是颓然,那锁链太过冷硬,她如何用力都于事无补,徒劳无功罢了!
甚至……手腕处因着挣扎,泛起一
片红,带着些微火辣辣的痛。
“娘娘……”门外,一声迟疑而恭谨的声音传来。
莫阿九微微一顿,抬眸望去,正是张嬷嬷。
“娘娘,这是……西北玄铁,听闻大凌最为坚硬的武器,便是用这玄铁所造,您挣不开的。”张嬷嬷轻叹一口气,缓缓将手中早膳置于她身前,“皇上临走前吩咐我们,定要好生伺候着娘娘,这锁链,可让娘娘在內寝走动。”
內寝……莫阿九睫毛微颤:“张嬷嬷……”她低低唤着,却怎么也不知,事情怎会成这般光景!
“自从娘娘……您离去后,皇上性情便有些变了……”张嬷嬷轻轻解释着,无奈摇首,“这皇宫内,好久没有人气了,而今娘娘回来,许是……会好些吧。”
语罢,张嬷嬷福了福身子,转身徐徐离去。
会好些吧……莫阿九微怔,会好吗?
她茫然坐在床榻之上,一旁早膳清香,她却无丝毫食欲,为何会这般?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
莫阿九从未觉得,被人像囚犯一般以锁链囚禁着,还有心思用膳,还说甚么她可在內寝内走动,不大的空间,她又能作何?
剧烈的挣扎过,锁链未曾有半分松动磨损,反而她的手腕,已被勒出了一道道血痕,不用碰触,便辛辣的痛。
玄铁打造而成的锁链,岂是一朝一夕就可铸成?容陌分明…
…早已想好如何处置她了!
莫阿九蹙眉,心底却是越发的焦躁难安,哪怕手腕刺痛,却依旧止不住的想要用力,她不想成为父皇冷宫中的那些妃子,被禁锢在这深宫中十年如一日一般。
她更不愿承认,那个将自己禁锢之人,是容陌!
只是……终究不过徒劳罢了,未曾有半分作用。
不知何时,许是挣扎的累了,莫阿九终是微微靠着床榻沉沉睡去,眉心始终未曾舒展半分。
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坐在马上,身后一名男子轻护着她的腰身,长鞭一指,马蹄长嘶,他带她阅遍山河。
那个男子……好像容陌,却似乎……又不是!
……
莫阿九终是被手腕间酸痛之意惊醒,伴随细微的锁链碰触的清脆声响,她猛地睁开双眸,此刻方才惊觉,原来天色早已逐渐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