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九是真的连自己都骗过了,以为说不在乎了,便就不在乎了。
否则,当初她岂会那般执着的只是想要一折废后诏书而已,甘愿孤身一人被赶出京城?
否则,那日在城门前,她岂会决绝离去,未曾回过一次头?
否则,岂会这般安静坐于河边,神色这般从容镇定,不露风声?
没错,她真的,不在乎了,早就不在乎了!
可身侧,余归晚的眸,终是逐渐暗淡下来:“莫阿九,当你说出‘不在乎’三字时,你心中,可是相信?”他的声音,似带着刺破人心之气力。
莫阿九身躯微颤,僵坐在原处,动弹不得。
余归晚终究只是轻叹一声,声音艰涩:“半年又二十七天之久,莫阿九,你依旧……偏执的无可救药。”
偏执到,认了那一人,便再不回头。
偏执到,他的心都跟着痛了。
莫阿九微怔,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甚么,终究……难发一言。
“想来也是,”余归晚未等她回应,摇首轻声自嘲一笑,“过往数年,你依旧未曾想通,本公子又怎能苛责你在这半年内回头呢?”
过往数年……
莫阿九听着,眼眶突然一酸,有一瞬,心底竟有一股沧桑之感。
她曾有无数时日,却
努力练习忘却那个伤她至深之人,却努力习惯孤独一世,却终是……做不到。
而今不过半年,又岂能轻易忘却?莫阿九……真的活该呢!
父皇当初分明后宫众多,为何她却未曾遗传父皇的多情分毫?反而……偏执的不成样子?
“莫阿九,本公子可曾说过,你这般模样,真的委实难看?”余归晚的声音静静响起,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让人连直视都不敢。
莫阿九没有言语,却重重点头,她记得,余归晚说过的,不止一次说过,那般嫌弃于她。
“所以,现在,莫阿九……”余归晚神色罕见的严肃,“要么给本公子哭出来,要么就笑出来!”
她这幅模样,丝毫不管别人心不心疼!
哭或者大笑……
莫阿九呆怔片刻,良久,声音艰涩:“余归晚,我想笑的……”
“嗯,那便哭出来吧……”余归晚颔首,声音轻描淡写。
“我说,我想笑……”莫阿九轻声反驳着,他为什么觉得她想哭呢?
“莫阿九,今日,本公子的肩膀便勉为其难的借给你,哭吧!”余归晚紧盯着她,戳破了她。
莫阿九突然瘪瘪嘴,鼻子一酸,烦人的余归晚,为何总是曲解她话中意?
最终,没有靠着他的肩
膀,莫阿九只是屈膝伏靠在膝盖之间,呜咽出声。
她一直在忍,总是在忍着。
她其实真的很疼,半年来,每晚,心口处都难忍的疼,她抗拒着卿溯的接近,可是……却又盼望着。
她以为望着那双眼睛,可以抚慰自己内心的灵魂,告诉自己,没有容陌,你也可以。
可终究……还是不行的。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明明以往父皇在世时,她总是哭笑随意的,可是现在的她,更多的只是静静落泪而已。
她可以欺骗每一个人,去笑的一脸粲然说:我就愿意孤独一生。
可是,她无法欺骗自己。
当一人开起酒馆,面对周围的风言风语,当夜间有盗贼来袭,她一人在里间战栗,当花灯节日,周遭成双入对,那种铺天盖地的孤寂,只会让她越发的绝望。
半年来,她绝不听闻京城任何风声,不是怕有人不放过她似通缉犯人一般通缉自己,而是害怕……其实从未有人寻过她!
莫阿九,其实怕死了孤独一人。
所以父皇那时,逼着容陌起誓,照顾她一生一世!
哭至后来,莫阿九的声音越发嘶哑,可她还是轻轻啜泣着道,“余,余归晚,你为何在此处……”
余归晚
未曾回应,他双眸复杂望她一眼,起身坐在她身侧,一把扳过她的脑袋,扣在自己的肩头:“哭你的吧!”他这般说道。
……
夜色越发深了,就连虫鸣都浅薄了几分。
莫阿九的抽泣声终究一点点消失,本以为心思总会轻松一些的,却……莫名的越发沉重。
河面有凉风吹来,莫阿九身形颤了颤,落水的身子,越发的冷。
一旁,余归晚望了一眼女子因为哭泣已经脱落的他的外袍,最终将外袍拾起,重重将其包裹于其中。
“本公子的长袍,莫阿九,你当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莫阿九微怔,方才未觉,此刻只闻言长袍上一阵暗香袭来,毫无女气,反倒是由内而外散发一般。
“骚包……”她轻声咕哝一声。
余归晚脸色一长:“拿来!”
“偏不!”莫阿九瑟缩一下,她是真的很冷。
“莫阿九,你属马的吧,找抽!”余归晚似又恢复以往妖孽模样,声音调侃微扬。
“……”莫阿九瘪瘪嘴,逐渐静默下来。
余归晚也未曾言语,目光静静望着河面,有一瞬,他竟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