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九其实是知晓的,那些人嘴上恭敬唤她一声“娘娘”,可心底终究是有将自己当为痴傻之人的念头。
她无过往之记忆,也不记得周身众人之身份,她就像这个世界的遗腹子,囫囵活下去。
可时日久了,她也足以做到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了,因为不值得。
可若是这人是容陌的话,她方才察觉,自己根本做不到不在乎。
容陌拥着她,好生哄着她道“没事了,没事了”,可是……她要的分明不是这般糊弄的哄骗小孩子的手段,她是他的妻子啊,祭祀过宗庙的妻子,不是孩子。
所以她方才避开了他的怀抱,只因着……莫阿九发觉,原来容陌和那些认为她是痴傻之人的人,并未有任何两样。
唯一不同之处不外乎,她在意他,所以当他决计放弃他时,心会痛。
“莫阿九,你在躲避朕?”容陌望着二人之间隔开的距离,声音低沉平静,只眼眸深处却恍若蕴藏着无尽的。
“我……我只想回家而已!”莫阿九怯怯的缩了缩身子,身体竟无端一阵严寒。
“朕带你回家!”容陌靠近着身前女人,逼着她接近着自己。
可是!她竟还在拼命的闪躲着。
“你躲什么,莫阿九!”容陌怒了,眼神赤红,“莫阿九,你觊觎已久的怀抱,朕给你
了,你躲什么!”
三年前,在外跋扈惯了的她回到驸马府总会眯着双眼做可怜状,说上一句“容陌我受伤了,抱抱我吧。”
可是现在,她却在躲他!
“我不要……容陌,我想回家!”莫阿九只是摇头轻声喃喃,她真的只是想回家而已,不是那个皇宫,那皇宫太过冰冷。
她不要……容陌眼前蓦然一暗:“莫阿九,你喜欢的,凭什么不要!”
“我不喜欢了……”莫阿九拼命的摇头,她再不敢喜欢了,她害怕被抛下的感觉,“容陌,我不敢喜欢了,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莫阿九,你永不能不喜欢!”容陌伸手,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声色俱厉,“你永远没有资格说不喜欢!”
下瞬,他已然将女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朝着出口处行去。
一旁,方存墨同样扶持着身侧的温青青,却在望见这边二人时,同时停下了脚步。
容陌脚步微缓,而他怀中,莫阿九睫毛颤抖,她闭紧双眸,不愿再看。
“莫阿九,我们回宫!”最终,容陌启唇,最后望了一眼那边二人,起身离去。
如同来时一般,回去之路,二人静默不言。
马背上格外颠簸,莫阿九能感觉到脖颈上,有黏腻一点点冒出来,她眯了眯眼睛,咬牙忍耐着疼痛。
前方宫门近在眼前
,啸尘却丝毫唯有减慢的趋势。
莫阿九直静静望着,连惊呼都不曾。
容陌眼底陡然一阵焦躁难安,她什么都不说,她竟什么都不说了!
原来二人,她若是不主动说话,他竟从不知该说些什么。
“吁——”终究勒紧缰绳,马匹前蹄高高跃起,长嘶一声,却还是飞快停下。
“皇上,娘娘——”即便已近深夜,张嬷嬷依旧站在养心殿没扣迎接着。
莫阿九看了一眼张嬷嬷,瘪瘪嘴,眼泪再一次忍不住冒出。
等待走进殿内,容陌方才冷声道:“去请太医!”他自然注意到她脖颈间的伤势。
“娘娘,这是怎么了?”张嬷嬷心疼的抱住她。
莫阿九静默片刻,最终只摇摇头。
“咳咳……”身后容陌轻声咳嗽一声,“你且去休息片刻,太医一会儿便到!”他对着莫阿九说着。
莫阿九眼神一暗,却依旧一言未发颔首朝着內寝而去。
约莫不过半柱香时间,太医便背着药箱匆匆而至。
莫阿九颈部的伤口本就不深,不过流了些血而已,太医上了些止血的金疮药,细致的包好便已褪下。
可毕竟伤及皮肉,金疮药不断刺激着伤口,莫阿九浑身竟出了一层薄汗。
然,即便再痛,她始终立在一旁,一言未发。
容陌站在殿门外蹙眉望着,
他只觉……她似乎变了,不言不语,可这些变化,均让他心中烦躁难安。
她不该这般的,无论是曾经的她,亦或是痴傻之后的她,都不该这般的!
“娘娘,您还有何吩咐吗?”张嬷嬷细致的整理了周遭的桌面,轻言细语的问着,双眼满是担心。
莫阿九瞳孔终于转了转,她定定望向张嬷嬷的方向:“张嬷嬷……”
“哎!”
“我想沐浴。”身上有汗水,太过难受。
“好,好!”张嬷嬷一连应了好几声,已然下去准备。
周围人忙忙碌碌,容陌终是走到床榻之前。
莫阿九却恍然未觉,依旧在那边坐着。
“莫阿九,朕知今夜发生之事与你不公……”
“我该沐浴了,皇上。”莫阿九却似逃避一般飞快站起,朝殿门外走去。
身后,容陌神情微僵,她竟……唤他皇上!
可除却关门声,再无其他。
她走出去了,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