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大的鸟儿,洗个澡至少得换三盆水。
当然,是宋乾擂钵一般大的拳头。
【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娃子的份上,我才不会专程给你买宠物沐浴露呢,我这几十年都用两块钱的硫磺皂!你这一瓶的价钱,都顶得上我用一辈子了!】
【吖——臭爸爸!小气鬼喝凉水!】
【嘿,你还敢骂我,没良心的小东西!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吖——爸爸臭!】
宋乾气不过,哗啦啦给小东西头上浇了一捧水,惹来它剧烈的挣扎,绒毛又在满天飞。
林晓柔从门外路过,听到里头鸡飞狗跳的动静,吼了一嗓子。
【嘀嘀咕咕啥呢,赶紧洗完了睡觉,明天你儿子十点开家长会,你可答应好了的,要是你又不去,他到处跟人说你耶哒屁,我是懒得去解释的。】
宋乾脸一黑,这臭小子……白疼他了。
在湖南长沙,耶哒屁是当地方言,嗝屁的意思。
上一回学校举办亲子运动会,他因为有事食言没去成,臭小子到处跟人说【爸爸耶哒屁。】
好些人信以为真,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甚至惊动了老师,打电话给林晓柔才知道是怎么个事儿……
当晚宋乾回家,在车库碰上邻居,早上才听说他死了的邻居吓得心脏病都差点儿犯了。
他十七岁入伍,三十五岁结婚,娶了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林晓柔排除万难,等他开窍,等了十几年……这份情,不能负。
他四十二岁那年,林晓柔在医院产房给他生孩子,他自己也在医院手术室取卡在肺叶上的子弹,相隔数千公里,互相牵挂。
他四十三岁,尽管心有不甘,仍被安排因伤退役,云省边境的凶徒悍匪个个不畏死,没有杠杠的好身手,再度受伤的几率显然很大。
何况,他一剧烈运动,就止不住地咳喘,动静很大。
好在,他身上的伤不影响正常过日子。
比起很多无奈把命留在边境的战友兄弟们,他实在是非常非常幸运了。
他结婚晚,生孩子更晚。
他下个月就要满五十了,知天命的年纪。
同龄人已经快要当爷爷含饴弄孙,他的儿子才小学三年级。
两边年迈的老父母把这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看成了心尖肉,轮流着接到家里住,上学早接晚送也不用夫妻俩操心,四个老人家千宠万宠地,把那小子惯得无法无天。
一口流利的长沙话比普通话还说得溜,怼天怼地怼空气,家里家外都是个小霸王,脾气太娇纵了。
明天的家长会,是臭小子指定要爸爸去参加的——
一周前,宋乾还在西北荒漠的时候,父子俩就已经在视频通话中盖章约定过了。
臭小子当时的表情很严肃,威胁他一定不准食言。
算一算,他都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那臭小子了,还别说,怪想他的。
不光脑袋想,心口想,巴掌也想。
那duangduang的小屁股,只能趁护崽子的爷奶们都不在场的时候,才有机会拍几巴掌。
【吖——臭爸爸,再洗我的毛都要掉光了!!!】
最后一次换水了,宋乾恍若未闻,把小东西从水里捞起来,又打开莲蓬头360度无死角地冲了一遍,抖了抖水,才放在毛巾上。
【吖——】
别看他说得凶,手下的力道很轻柔,半点儿都不会伤到我。
嗐,嘴硬心软的男人!
【吖——爸爸,我好爱你哟!】
宋乾脸有点儿红,揉搓的力道更轻了。
因为天冷,他单独给魅影开了个暖风扇,最小档,定时十分钟。
宠物医院的人说过,禽类不能接触太高温的东西,比如电吹风,尤其,魅影还这么小,翅羽都还没长全呢。
【吖——爸爸我好困!】
折腾累了,我倒头就睡,连爸爸啥时候把我放进铺了绒毯的箱子里都不知道。
第二天,日上三竿,八点半的闹钟叫了五回,夫妻俩还在睡。
林晓柔坐起身的时候,腰疼得忍不住龇牙咧嘴,恨恨地踢了某人一脚。
鼾声戛然而止。
一双粗壮有力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勾住她的腰,就拖回了被子里。
【唔,老婆,再睡会儿,起那么早干嘛!】
林晓柔没好气,又贪恋男人怀抱的温暖,纠结再三,没动。
【老公,腰酸,给我捏捏!】
撒娇女人最好命,虽然林晓柔学不来嗲声嗲气说话,偶尔示弱也是可以的。
尤其,对象是这个直肠子的糙汉,指令必须明确精准。
可能,这是当兵的令行禁止的后遗症吧。
柔,是林晓柔的妈妈对她的期许。
然鹅,无论性情长相身材,她都完美复制粘贴了老爸,从小到大,都是个煤气罐罐,性格也是,一点就炸。
宋乾眼睛还闭着,右手已经按在了老婆的后腰穴位上。
他当兵多年,对人体筋脉穴位记得滚熟。
特种部队无论作训还是实战,受伤的几率远远大于其他部队,都是会配备专业针灸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