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春天一来,万紫千红就布满了整个六宫。万寿宫里的花花草草最是繁盛,陌头杨柳随风飘扬,中间时不时传来一阵婉转莺啼,舞燕在楼阁间穿梭,暖日和风。
卫景昭到时,木荷轩里十分寂静。他不欲打破这样的宁静,特特地让宫人别去通报。打开拢帘,青栀正坐在桌案前拿了本书看,面前还放了个做女红的小篓子,显然这段时间她正做了这两样事。
青栀听见声音,抬头后不免笑了,“皇上到了也不着人通报一声,臣妾这里可还没有煮好茶。”
卫景昭拿过她手里的书,又扶住了不让行礼,展目看过去是一本《诗经》,正翻到《周南·卷耳》那一篇。
“外面天气这样好,你也不说出去逛逛走走?”卫景昭笑着把她拉到贵妃榻边,两人一起坐了。
青栀摆了摆手,神情有些倦怠,“臣妾懒得出去。”
卫景昭把手中的书放在榻上的小几上,“与其看这样的书,不如走动走动才好。朕听说你这段时候很是颓然,这样对咱们的儿子可不好。”
青栀撅起了嘴,“瞧皇上这话说的,
皇上又盼望臣妾会生个儿子了?万一是个公主,臣妾是不是就要失宠了。”
卫景昭知道她这些时候情绪多变,也不去计较,只是道:“先前朕就和你说了,不论男女,朕都喜欢,你偏要挑朕的刺。”
青栀小小地“哼”了声,“那还不是因为皇上最近事忙,许多天也见不到个人影,臣妾不得不多想。”
卫景昭捏了捏她如水葱般的指头,“都说女人生第二胎会比第一胎顺,可朕怎么觉得,栀儿现在比怀君安那会儿要任性多了。朕觉得你怀中揣着的该是个姑娘,知道自己是公主,可以任性妄为,所以把母妃的脾气都给带坏了。”
青栀当即瞪了一眼,“景昭这是嫌弃我们母女俩任性呢!景昭也不想想,平常人家媳妇生产,母亲都是可以来照顾的,婆母也尽心尽力地哄着,我呢?家人家人见不到,还要孝敬太后她老人家。”顿了顿,青栀有分寸地续道,“当然,我不是说太后不好,她那般尊贵,我心中敬仰着老人家,自然也不可能受她的哄。”
卫景昭叹了口气,“你这样一说,朕都不好把那件事说给你听了。”
青栀闻言,不依不饶地拽着卫景昭的袖子,“什么事情?这样说了一半吊着人的心,算什么?”
卫景昭少见青栀有这样明丽可爱的时候,又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忧心地说:“大顺与纳喇一向不算交好,虽然之前打了个大胜仗,但自从唐思宛死后,康国似乎也不那么忠于我大顺了。朕身处两国之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然而厉兵秣马都是要银子的,大顺的国库虽然并不空虚,真要打起来,后续的给养朕也都要算计好。眼下正逢春暖花开,南边的河道也开了,朕准备去巡盐,顺便清一清江南的官场,大概也就是十来天后的事了。”
青栀听后,怔了好一会儿。
盐税从来都是国与民的大计,上面的贪污腐败从来不少,卫景昭深谙治国之道,知道即便是将那些贪官剥皮抽筋示众,都没有办法彻底肃贪。所以在官场上,卫景昭只是把握大方向,只要清流一派压着那些贪官,百姓能够安居,哪怕有人贪一些,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大顺隔上几年就会派大臣去巡盐,往常这样的事多半是傅崇年去做,但如今文官
那边再没有出一个能像傅崇年那样一呼百应的人物,卫景昭又是放心又难免疲累。到了这次巡盐,卫景昭决定亲自出巡。
青栀心里其实有些不乐意,大概是同卫景昭的情意比怀君安那会儿更加深刻,这次怀孕,她很盼望卫景昭能陪在身边,直到生产。
毕竟作为皇上的女人,她已经要和其他貌美如花的姐姐妹妹们平分夫君了,这点要求委实也不算过分。
然而说到底,如果不是自己和唐思宛明争暗斗,最后还要了人家的命,大顺和康国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冷冷淡淡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了,“我就不该看《诗经》,才看到‘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景昭就要离开我了。”
卫景昭心疼坏了,把她拉到怀里,安慰道:“采卷耳的小姑娘可不比你,人家思念心上人,只能想到把筐子都丢了,你若是想朕,可以给朕写信。朕此次出巡,也不会带妃嫔同行。朕答应你,每天晚上,朕都会给你写封信,让赵和着可靠的人带回来给你,这样好不好?”
青栀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柔柔地道:“不怕皇上带哪位姐姐妹妹一同去江南,怕只怕江南有美人儿,皇上迷了心迷了眼,到时候带了好几个回来呢。”
卫景昭刮了刮她的鼻尖,把心里的打算继续说了出来,“朕知道你怀着身孕辛苦,也本不该这时候出去,只是国事为重,朕既然坐了这个皇位,就得为黎民百姓负责。朕想着,你这么懒怠下去也不是办法,朕离开的这些时日,就准许你母亲可以随时入宫来陪你。你不是喜欢你的那个小侄女吗?朕让夫人把她也带进来,你有人闹一闹,每天就不会这么不自在了。”
青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