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连忙顺着这话回答,“是傅崇年傅大人,至于什么病还不知道。小主别急,奴才已经派人传话给穆太医,若穆太医得闲了,自会去出宫探视,且皇上早已经派了太医院的梁院判前去诊脉,虽说没查出什么,但可见皇上的重视,不多时一定会有结果。”
青栀颔首,慢慢地坐回了原位,“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就赶紧着可靠的人帮着看看,你做得很对。”
小顺子连连点头,又听青栀说:“把整件事讲给我听。”
原来傅崇年已经年近半百,身体大不如从前,这些时候又带着一批人为朝廷办事,往来奔波,又有各处求情的、弹劾的,忙得脚不沾地。而偏偏卫景昭还催促着,说让傅崇年在年前把事情了结了。
若是别家的案子也就罢了,旁敲侧击,威胁利诱,尚能添补亏空。卢家本家与旁支共贪污一百三十万两白银,虽然补了七八十万,也还有五十多万的漏洞。这是足以惊天的数目,但卢家势大仅次于傅家,在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宫中刚册封的皇后也是出自卢家,眼下她不仅怀着嫡子,封后大典也已准备妥当,不久便要敬
告天地,赐金印宝册。
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事,仿佛烫手山芋一般仍在傅崇年的手上。
傅崇年又要审,又要督促着他们疯狂地想法子补缺,既得面对卢氏母家的求情,也须不负皇恩肃清朝廷,巨大的压力和已知天命的年纪,使得他到了年关,终于一病如山倒。
据说当时的情形是早朝后傅崇年正在傅府的书房议事,忽然晕去,连长久跟在身边的人都没有防备。如今堂堂的太傅躺在病床上似有意识,又似没有意识,气息十分微弱。
消息传至乾明宫,贪墨的几桩案子因牵连甚广,并无其他有本事得罪大家族的治世之臣可审,自是暂时办不成了。卫景昭为着朝政,也为着青栀,立刻就使正当值的梁松过去,然而回来后的禀报是“尚未查出病因”。
在西配殿的青栀那时还不知道,卫景昭亦有意瞒着不让她心急,于是连赵和都不敢送信儿去。然而前朝里这事闹的很大,各位妃嫔的母家渐渐地就把事情传开了。
青栀起身就去拿大氅,岚秋已知其意,一边帮着穿一边道:“小主就这样过去,皇上会不会不高兴?”
青栀凝神想了想,问小顺子
:“皇上这会儿一般在做什么?”
小顺子也不清楚,只能猜测,“奴才寻思着,多半是要准备翻牌子了。”
青栀便往外走,“那咱们赶着时间过去,也不算耽搁事。”
才一开门,黄昏时分的寒风便携带着干冷一涌而入,吹在青栀的大氅上。岚秋紧随其后,小声地问:“小主见到皇上,准备说什么?”
青栀稍稍低着头,避开扑面的寒冷,“我只是想去问问阿爹的病,梁院判医术高明,怎么竟会查不出病因。”
岚秋说了声“是”,就不再多言,跟着她往乾明宫赶。
主仆两人走得很急,刚至长福宫西面,遥遥就看见坐在肩舆上的安妃正往这边来。青栀暗叫一声“不好”,准备往别处走避开她,偏偏左近没有岔路,只得站在墙根下,恭恭敬敬地等她过去。
唐思宛一脸的春风得意不知要往哪儿去,一身嫣红的绒制的宫装衬着整个人精神抖擞,手中捂着个手炉,脚下也踏着脚炉,全身上下暖暖和和,见到青栀在路旁垂首站着,便示意抬肩舆的小太监们停下来。
“容华在这儿做什么呢?”她的嘴角噙着优雅的笑意。
青栀不想多与她纠缠,唯有
越发恭谨,“回娘娘的话,嫔妾有些急事,想去求见皇上。”
唐思宛悠然一笑,“皇上正在勤政殿,本宫记得分明,咱们大顺后宫里有条宫规,就是妃嫔无诏不得擅入乾明宫,容华今天好像还没有被翻牌子吧?”
青栀依旧低着头,“嫔妾并不进去,只是在外面求见。”
唐思宛并不冷,当下也不着急,拖着声调慢慢地问:“不知容华是为了什么事?”
青栀被问得很烦,又不想多言自己的家事,只道:“回娘娘话,是嫔妾的一点私事,有些紧急,请娘娘容许嫔妾先行告退。”
唐思宛凝神想了想似的,再开口时十分温柔可亲,“不如容华与本宫说说?说不定本宫有法子呢。”
青栀敛襟福了一福,“多谢娘娘厚爱,然而嫔妾自己的事,不愿麻烦娘娘。嫔妾这就告退了。”
唐思宛见她抬步就要走,淡淡地说了一声,“站住。”
青栀无奈,又退回原地。
思宛从身边的人手里拿过一只小铜棍,拨了拨手里青莲纹捧炉中的银丝碳,这才说:“本宫可还没有让你走,容华是皇上口中最识礼数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青栀忍气吞声,“那么请
问娘娘还有什么示下?”
唐思宛又想了想,接着道:“本宫的手炉没那么热乎了,棋舟,你回宫去换一个,本宫还要在这里与瑾容华说一会儿话呢。”
父亲可能危在旦夕,这时候又天寒地冻,她竟然还要欺压自己。青栀骤然抬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再没有什么好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