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款步进去,黄昏时柔和的光芒透过门窗笼罩了一半的月华殿,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上供着香炉,升起袅袅的烟雾,闻之是淡淡的清香。白初微正在窗边和叽叽喳喳的鹦鹉小声说话,显得温文尔雅,岁月静好。
青栀敛襟行礼后,初微转过脸来,她远山芙蓉般的面庞上被覆着一层好看的暖黄,细细打量甚至可以看见柔软的绒毛。她长身玉立,丹唇轻启,“孟才人可好些了?”
青栀客气地回答:“回娘娘的话,好多了,晨起便吃了一碗粥,精神也见好。嫔妾代她谢过娘娘关心。”
白初微浅笑着,带了几分叹惋,“年轻就是好,受了再大的折磨,肯吃肯喝,身子很快就养回来了。可惜就是孩子回不来了,但才人胜在年纪小,以后必然还会有的。”
“借娘娘吉言,念云一定会很快恢复康健的。”青栀的脸上是完美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暗藏玄机,“宫里如娘娘这样心善貌美的好人,自然是盼望念云早些好起来,但偏偏还有一类人,非要往她人的伤口上撒盐,看到别人痛了,才觉得自己过得不算那么差。”
白初微
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问:“瑾容华这是什么意思?”
青栀知道初微的性子,同样开门见山,“皇贵妃既想掌着六宫大权,又不想按着《女则》《女训》,明确后宫礼法,任由婉昭仪董德媛之流胡乱说话,导致宫里流言四起,让孟才人这样忠厚老实之人在失子后还要承受旁人指指点点、背后说闲话的痛苦。嫔妾说句不该说的大逆之言,皇贵妃在打理六宫一途上,实在失职。”
白初微被这话说到了心坎里,若说这宫里谁最痛恨卢盈真,再没有旁人,绝对就是她白初微,可卢家有从龙之功,白家在朝为官只是默默无闻。初微同卫景昭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很清楚若如姜映然那样显出害人的一面,未来的恩宠也就断了。她没有强大的母家,到时候还如何再与卢盈真相争。
青栀站在干岸上冷眼看了那么久,大约也摸清楚白初微这样的人未必不聪明,却怎么也学不会害人。
所以眼下她要推波助澜,加一把火。
“娘娘有协理六宫之权,皇贵妃既然不愿管那些事,娘娘何不动用自己的权力?”
初微沉默了一会儿,淡淡
地道:“这确是敲山震虎的好法子,但本宫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青栀虽然没有十全的把握,却还是说出心中所想,“皇上与太后是如何看重后宫安稳的,娘娘比嫔妾应该清楚,娘娘是个聪明人,嫔妾只是提供了一条路,娘娘自己权衡利弊,相信不多时您会就做出最好的选择。”
白初微静静看着青栀,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面前的人站在阳光下,一张端倪如画的脸却非常平静。
不得不说白初微插手六宫事宜此刻确实是最好的时机,是卢盈真先不管事,初微倘若管得好了,相当于直接分了她的权。说到底这宫里只知皇贵妃的日子也实在太长了,初微也不会事事都按捺得住。
“你先下去吧,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来说这番话,本宫暂且想不出有什么危害,自然还是先感谢你一二。这些时候你去看孟才人,不用与本宫打招呼。”白初微道。
青栀敛衽拜下,“多谢娘娘体恤,那嫔妾就不叨扰了,这便告退。”
因还未到炎炎夏日,白天并没长到总是过不去的模样。青栀装好藕粉糕一路带至玲珑轩时,天已经见
黑了,念云很有些担忧,“都怪我嘴馋,问姐姐要了这藕粉糕,却忘了我便是晚间出门被猫扑了的,待会儿让痕儿找了侍卫来跟着,姐姐再回去。”
青栀见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着意地安慰了一番,又问:“说起来你大晚上为什么要出去?究竟有什么要紧事不能第二天再办?”
念云折腾了快十二个时辰,小产的阴霾一直笼罩在玲珑轩上空,直到此时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忙对青栀说:“姐姐别太着急,一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等过一阵子咱们一起去皇上,一定能把伯父救下来。”
青栀听得莫名其妙,转去问痕儿:“你把傅家的事情告诉了她?不是说等事情结束后由我亲自说与你家小主听么?”
痕儿很是委屈,低着头道:“回瑾小主的话,奴婢谨小慎微,答应了小主的事绝不敢食言,便是我家小主真问起来奴婢也绝不吐露一二。昨儿说出来的那个人,是芷郡主,奴婢身份卑微,想拦也拦不住。”
青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慕怀风的妻子,“慕夫人怎么会与念云说这样的事?”
痕儿在一旁带着几分
告状的意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青栀说来听了,念云低着头,有些愧疚,“本来是想去看看姐姐,结果反把自己搭上了,还劳姐姐照顾我一晚上。”她悄悄看了眼痕儿,歉意愈浓,“痕儿的脸也因为我弄伤了。”
青栀摇摇头,她眼里看到的是别的细节,“这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卫芷吟过来与你说一说话,就说到朝廷的大事,还与我家有关,并且说实话,她说得也忒夸张了些,朝堂的事更要讲究真凭实据,我爹还不至于直接被问斩,去江浙的也是慕家小公子。慕家一向与我家交好,且不说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