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栀心里明白,当今圣上颇多内宠,又整整大她一十三岁,实在并非良配,历来后宫便纷争不断,明争暗斗,她自小读书不少,当然懂得长姐这番话的道理。更何况,她本来就无心他人,心中唯有个慕怀风罢了。
傅青杳见妹妹给了准话,心里轻松了很多,拉着她说了许多闲话,眼见日头渐渐西斜,便着人把青栀爱吃的东西包起来,才嘱咐道:“你来一趟将军府,到底还是要去拜见下夫人。她是宠咱们,咱们却不能失了礼数。”
傅青栀乖巧地答着“是”,又叮咛长姐好好养病,让梳月把东西收好,问明夫人在正堂,便一路过去了。
霜晴木落,展眼是满目的秋色。才走到回廊的拐角,便看到慕怀风从那边的尽头出现,梳月小声促狭地说:“小姐,慕小公子可忍不住要见你呢。”跟着也不等青栀搭话,便很懂事地往远处站了站。
慕怀风大约是刚从演武场回来,一身劲装,额头上有薄薄的汗,翩翩的少年唇红齿白,还没有如他父亲一般经过沙场的磨砺,虽然仪表堂堂,正气浩然,见到青栀还是微红了脸,行了个礼:“栀妹妹。”
眼前人乃是心尖上的那个人,青栀心里也柔柔的,从袖中拿出来一方帕子,上面是自己亲手绣的栀子花,递过去,温声道:“把汗擦一擦,这些时候天气多变,若是扑了风就不好了。”
慕怀风笑着接过,轻轻沾了沾额头,就郑重地把帕子收到了怀中,青栀见状嗔道:“怀风哥哥,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你拿了算是怎么回事?”
“栀妹妹,昨天嫂嫂问我,对你,究竟是怎样的心思。”慕怀风有些紧张,又十分正经地说,“其实我是
怎样的心思,你心中明白的。而我会同大哥一样,只娶一人,只待她好。”
真诚的少年郎守着男女大防,不敢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话说得那么明确,可傅青栀都听得懂,她微微一笑,低下头小声说:“具体的意思,我已经和长姐说了。怀风哥哥,我见过伯母就要回家了。嗯,我会在家里安心等着。”
说罢她不等慕怀风有所反应,唤过梳月,便行了一礼,从他身边走过,往正堂去了。
见到孟氏后,傅青栀陪着说了几句家常,因见着不断有管事来寻她,青栀便告辞回家,孟氏当下确实有事,只说来日会有的是时间说话,仍是让刘妈送青栀上了软轿,一路稳稳当当地回到了尚书府。
才进家门,傅崇年身边的管事傅良便上来打着千道:“小姐,老爷让你回来了就去趟书房,有要紧事。”
“良叔,父亲可有说是什么事?”傅青栀一面走,一面问。
傅良叹了口气,他是家生子,看着青栀长大,打心眼里心疼这个二小姐,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只道:“老爷亲自和您说罢,是大事。”
傅青栀心里一紧,傅良将她引到书房,和梳月一起留在了门外。
书房内,傅崇年在桌案前坐着,眉头深锁,青栀进门后,他才稍稍松了松脸色,示意女儿坐下。
傅青栀有些忐忑,父亲跟前也不必太守礼,当下就问:“阿爹急急忙忙喊我来,是有什么事?”
“栀儿,你去慕府的这段时间,朝廷传来了上谕。”傅崇年斟酌着要怎么慢慢告诉女儿,然最终还是直说了,“八月十七,要广选秀女,以充掖庭,说是广选,其实只是在京城的一些望族里,选适龄的女儿入宫,我们傅家唯
有你。”
傅崇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何尝愿意亲生骨肉入宫,但皇命不可违。
傅青栀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长姐才和她说了朝廷有这意向,又想好了对策,旨意却这么快就下来了。她咬了咬唇,说道:“阿爹别太担心,我不算一等一的才貌,选秀时再显得怯懦些,让梳月在打扮上给我花些心思,艳俗或者土气都好,到时候那些女孩儿争奇斗艳,胜我百倍,皇上一定不会留我的牌子。”
傅崇年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栀儿,你还不太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宫里这次选秀,实际上就是冲着傅家来的,爹在这个位置上,日久天长,圣上对我已有见疑之心,不论你嫁到哪个大臣家,都只会助长我们傅家的势力。”
傅青栀忍不住说:“阿爹,我不懂,若是我进了宫,成了皇妃,岂不是更加稳固了傅家的地位?”
“何谈稳固,自古以来都是皇权至上,譬如汉宣帝即便最初专宠皇后霍成君,后来家族覆灭,霍皇后也不得善终,朝廷官员一旦与后宫有了联系,便是两方受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栀儿,你也没少读书,你瞧历史上,究竟是荣的多,还是损的多呢?”
傅青栀知道父亲说的没有错,她在后宫之中,若是行错一步,皇帝便可以此问责于傅崇年,而如果皇上想要打压傅家,只需让傅青栀在后宫过得并不顺就可以达到目的,如此一本万利的事,皇上自然做的得心应手。想来这份算计从那次宫宴后就开始了,皇太后的赏赐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恐怕是他们母子俩早商量好的。
然而慕怀风,青栀想到他就心里一痛,十数年的感情,当然是以铺天盖地形式的印
在了她的心里,当今皇上不过是一个符号,慕怀风却是面前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