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下起了大雨, 雨声激烈, 像是在试图淹没整座城市,周始恍然间觉得自己在乘坐一艘泊水的船。 他下了床,拉开窗帘去看玻璃窗外的雨。雨势发白,刷刷落下, 整个城市都发出哗啦啦的激荡声响。楼下的路灯还在亮着, 暖黄色的灯光之下照不见路面,照见的只有由雨水汇集成的海洋。 周始一直看到眼眶因长久的凝视而自动流出生理性泪水后才重新躺回床上。他抬手摸摸眼皮, 手指、眼皮、全身的肌肉和关节果然都没有任何细微的触觉,一切一如往常,和往常一样让他体会不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真实连接。 隔天日光朗照, 是个灿烂的晴天,适合朋友相聚、情侣约会, 也很适合和多年不见的亲人再次见面。 快要到约定的时间时周始接到了妹妹韩宥珠突然打过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她在路上偶然遇到了前男友崔汉成, 希望能改天和他再见面。 周始不确定她是真的偶然遇到了前男友崔汉成, 还是临到跟前突然不想见他,便在电话里说道, “知道了, 那等你下次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再见。” 约定既然已经取消,周始便只好重新给自己再安排一份午餐。他吃食物向来将就,于是便穿上外套出门, 准备去附近的沙拉店里随便买份沙拉吃掉。 当他吃完一份牛肉生菜沙拉走出连锁沙拉店时,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惊喜的声音, “佑真哥” 周始一回头就看到了昨天晚上刚刚见过的高恩灿,于是朝她笑了起来,“真巧啊。” 高恩灿穿了一身雪白的跆拳道道服,笑出的小虎牙看上去比跆拳道道服还要白, “真的很巧。”说着她伸手指了一下几步外的一栋外观陈旧的四层建筑,“你看到那个飞翔吧跆拳道少年的牌子了吗二楼就是道场,我在那里兼职当教练。” “腰带是黑色的啊,好厉害。”周始见她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问道,“你昨天摔了那么大一跤,真的没有哪里受伤吗今天的教练兼职勉不勉强” “只是蚂蚁大小的擦伤而已啦,一点事都没有。”高恩灿说着指向路口另一边几乎被爬山虎爬了满墙的红砖墙咖啡厅说道,“去那里喝咖啡行吗昨天晚上分别的时候我不是说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请你喝咖啡的嘛,去吧去吧。” 周始抬头看了一眼那家名叫王子咖啡厅的咖啡店,这回没有拒绝,“好啊。” 从沙拉店到咖啡店不过短短百十米的距离,高恩灿却在步行的这一会儿功夫几句话就把咖啡店社长洪社长的老底给卖了个精光,以至于周始还没进到咖啡店里就对洪社长的印象成了老光棍、固执鬼和大懒虫。 高恩灿刚走到咖啡店外的庭院就大呼小叫起来,“佑真哥你看,好高级的进口车” 停在庭院里的那辆高级轿车的车标是b,周始便道,“这是宝马。” 高恩灿并不在意车子究竟是宝马还是铁马,继续惊呼道,“我的天呐,洪社长这里居然来人喝咖啡了我还以为他永远只有我一个客人呢” 周始愣住,“这家店平时没有人来吗” “谁说没有人来,我不是人吗快点进来”高恩灿理所当然地扔下这句话后就拔腿往咖啡厅里跑。她人未到,声先至,“洪社长,我来了快来两杯你拿手的冰美式” 店里唯一的人手洪社长正在跟人吵架,没空搭理高恩灿,朝她摆了摆手后就继续盯着眼前清爽帅气的年轻男人的眼睛跟他吵,“你敢不敢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这有什么好不敢的。”把洪社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崔汉杰立刻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社长长得跟乞丐似的,还有脸叫王子咖啡厅” 和洪社长相熟的高恩灿听了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这个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气冲冲地说道,“喂,你这个家伙胡说什么呢不想我揍你的话就快点给洪社长道歉。” 崔汉杰眼皮掀了掀,“我没说他长得像老掉的胡萝卜已经是嘴下留情了,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你这个穿道服的小混混赶紧给我滚远点” “什么穿道服的小混混”高恩灿立马亮拳头威胁,“你给我道歉” 崔汉杰才不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他手指指向正凶狠瞪他的高恩灿,“难道你看上去不像小混混”说话间他手指又是一转,这次则指向了一脸菜色的洪社长,“难道你不是长得像腌萝卜的老头” 突然由老掉的胡萝卜降级为腌萝卜的洪社长闻言气得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都快要掉下来了,“太过分了吧我还是个没有结婚的小伙子呢你凭什么叫我老头” 高恩灿惊呆了,“洪社长,重点不是在老头上面吧他说你丑得像腌萝卜哎” 洪社长表情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