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兰嘶吼,她恢复了神智,耳边只有河水流动的声音,随之映入眼帘的是老妇人渴求生存的眼神。
可是如果娘亲活着,她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话
如果自己没有拉住娘亲的手,如果是娘亲自己意外掉下河的呢?
王泽兰的双眼紧盯着母亲,眼底全是痛苦,她手上也不再用力,而是任由母亲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
看着要松开的手,老妇人眼里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深深地看了眼王泽兰,含笑着点点头,就好像在交代临终遗言。
紧紧握住的双手,就在这一刻,松开了。
王泽兰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看着母亲被风刮走,消失在茫茫的河流中。
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画面定格在此间,姜逢收回了折扇别在腰间,无声叹息。
“太气人了!”于渊气吼吼的,眼眶红彤彤的:“我要是有娘,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她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最可恶的是这些绣娘,没一个好东西,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父母评头论足?”
王大庆哑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的站在那。
宿淮收回目光,神情淡淡的:“其实这件事最可悲之处,陆夫人的母亲付出几何,却连姓氏都没有。”
姜逢道:“女子自一出生就被赋予各种身份,她可以是某人女儿,某人妻子,某人母亲,某人儿媳,唯独不能是她自己。所以个名字罢了,她可以是王李氏,可以是郑王氏,谁会在意她原本是谁?”
“你别说了,再说要哭了。”于渊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试图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姜逢赶紧取出竹筒递过来,放在他脸颊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竹筒里面,于渊一副见鬼的样子看她:“不是,你把竹筒放我脸上干嘛?”
“不是要哭吗,接点眼泪回去浇花。”
“姜逢你这个没良心,给我站住,快把眼泪还我!”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你以为你姓大啊?”
姜逢拿着竹筒跑远了。
看着二人打闹的样子,宿淮的眉梢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只希望这二人能一直保持这份赤诚之心。
他收敛心绪,转身对王大庆吩咐道:"大庆,你先把陆夫人带回城里去吧。”
说完又朝几个正往河边赶来的镇妖司官员走去,和他们一道处理这大庙村后续的事情。
现在陆老板死了,许多事要忙,王泽兰只能强打起精神操持一切,所幸还有王大庆从旁协助。
在他们走后不久,于家的小厮小草也寻了过来。
说是家里四娘病了要把自家少爷带回去,于渊只好先告辞,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被骗了,还被于父好一顿毒打,整个于家闹的鸡飞狗跳。
因此姜逢只能一个人行动,不过她没有急着回城,而是去了青藤山,先前就答应过鬼市老板要给他一根针,眼下恰好就在青藤山附近,自然要去履行承诺的。
除此,她便是好奇这山底下有何物,因为刚才山河扇把王泽兰母亲收进来后,便感应到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好奇归好奇,顺路看看也就罢了,看不到也不会勉强,到底不是镇妖司的人,也不会不收钱就白帮忙。
这些灵没有来招惹她,她也没必要去为难。
这么想着,她已经来到青藤山顶,穿过石洞就是鬼市了。
白天鬼市不做生意,但是不代表不能进去。
可刚到洞口时,便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钻出来。
身上一股发臭的味道,混合着劣质酒水的味,让人难受。
是玄城子。
姜逢看他一眼:“沦落到这个地步吗,无家可归?”
玄城子看到是她,随之露出一个笑意:“原来是姜灵师,怎么,大庙村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姜逢道:“这么点小把戏,动动手指头就能搞定,倒是你,沦落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我看你还是不要作恶了,实在不行当我的跟班也行,好歹”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一无所有,吃住还得花宿淮的钱,每次接点生意还得考虑到姜家,还得攒私房钱买大房子。
于是她改口道:“好歹饿不死你,你就只需帮我跑跑腿,打打杂就行了,不比你现在过的舒服?”
玄城子冷笑:“耍嘴皮子贫道是不如你,可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人这种东西最是复杂,一旦有了软肋,那就注定是个输家。贫道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想输都很难。”
姜逢疑惑的看着他:“所以您老这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玄城子挑了挑眉,只是灌了口酒,猝不及防的来了句:“这是你的生辰八字吗?”
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张黄符,有道黑色的小字。
姜逢瞄了一眼,不是红的,那就没事了。
她嘿嘿一笑,忽的上前一步,勾了勾手指,便削去了玄城子留着的胡子,左右两边已然不对称,看着更显得落拓了些。
姜逢得意的扬了扬刚拽下的半缕胡子,没有吭声,眼神却像是在对玄城子说,你猜是不是?
玄城子恼怒的捂着自己少了一半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