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了握手,指着院子里面:
“原来是梁书记,院儿里请,院儿里请!”
果如米秋河所说,院子里有一个石桌,石桌上摆了一个老式青瓷茶壶。
石桌旁本来摆着两个小凳子,米秋河又搬来两个,招呼梁栋他们坐下,然后每人沏一碗茶。
“尝尝我这普洱。”米秋河指着碗里的茶对梁栋道。
梁栋喝了一口,诚实道:
“米书记,说实话,我喝不惯这红茶。”
米秋河笑了笑,感觉梁栋这人很对他口味,就纠正道:
“其实这普洱不是红茶。”
梁栋看着茶碗里的茶水,满脸都是疑惑。
“普洱分生普和熟普,生普属于晒青绿茶,熟普属于发酵黑茶。”米秋河解释道。
“哦,真是涨知识了,我一直都以为是红茶呢。”梁栋道,“我以前在淮州,喝惯了淮州毛尖,就很难接受其他茶了。”
米秋河道:
“你还是太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能品出不同茶的不同味道了。这就像那个香菜,小孩子基本都不喜欢吃,可上了一定年纪之后,又都会爱上香菜的那种特殊香味。”
梁栋又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摇头笑道:
“不行,不行,我还是觉得这普洱酸酸的,涩涩的,没有毛尖好喝。”
从一个县长到一无所有,天堂地狱般的经历,让左印早已看透了一切。
他儿子左小天本该跟于镶一样,也有着美好的前程,却因为他四处告状,连政审都没过,只好出去打工。
左印知道于镶是左小天的同学,一听说他当了梁栋的秘书,就把儿子叫了回来,这才有了这次的见面。
对于左印来说,他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儿子左小天了。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劝他放下,不要再跟那帮人作对了,还有旧同事说,要是他放弃上访,就能帮他恢复正处待遇,可左印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太多的解释,该上访还是继续上访,仿佛他活着就是为了上访。
左印曾说过,他不相信天下乌鸦都是黑色的,总有一两只跟他一样的例外。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试试。
时间久了,大家便都认为他是真的神经了。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除了那份他整理了无数遍的上访材料外,左印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他能给梁栋提供的帮助,也仅限于那份材料。
不过,这对梁栋来说,已经够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突破口。
左印把他想说的都说了之后,整个人也释然了:
“梁书记,我是一个党员,当初驱使我跟那帮人针锋相对的就是我对着党旗宣誓的时候所说的誓言。那是我的信仰,是我终生为之奋斗的信仰。现在,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我老了,身体也不行了,接下来的路,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过了今天,我就跟儿子一起,离开这里,以后,景川就少了一个大麻烦。”
梁栋道:
“左县长,你出去看看,换个心情也好。不过,孟东永远欢迎你回来!将来,要是我梁栋做得有不好的地方,随时欢迎你回来对我进行监督。你要是对州党委、州政府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不妨通过正当渠道提出来,要是正当渠道行不通,那就继续上访,我支持你!莫甘这边的事,我梁栋给你一个承诺,一定会一查到底,会还莫甘百姓一个公道,也会揪出那些趴在景川大地的吸血虫,还景川一个朗朗乾坤!”
“好!就冲梁书记这句话,这杯酒我干了!”
左印说着,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梁栋中午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意思一下。/
“梁书记,你要想在景川打开局面,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左县长但说无妨。”
“米秋河!”
“米书记?他不是病退了吗?”梁栋一脸疑惑地问。
“你以为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人就我一个吗?他们发现这一招太好用了,就把米秋河也送了进去。不过米秋河比我聪明,出来后就主动要求退二线了。”左印回答道。
“我还以为米书记真是病退的呢!”梁栋唏嘘道。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跟米书记就住在同一家精神病院。”
……
送走左印,梁栋交代于镶:
“通知宗秘书长,让他安排一下,我要下去调研。”
新领导上任,下去调研是惯例,有助于领导了解属地的情况,同时也能认识一下底下的人。
“第一站就放在孟东?”于镶问了一句。
梁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
“一会儿把孟东的资料整理一下,晚上我研究研究。”
梁栋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又问了一句:
“小于,你知道米书记住哪里吗?”
“米书记?哪个米书记?”于镶一时没反应过来。
“米秋河!”
“哦,你是说他呀,他就住在景阳市郊的象牙山脚下,我跟我爸去过。”
“咱们现在去拜访他一趟。”
米秋河住的是一个经过翻新的农家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