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太过压抑,人是无法想象到自己在梦境中会究竟做出怎样的事情。
有呐喊着“哈哈,这么多钱,发财了发财了”,一鼓作气俯冲向大厅栏杆准备跳下去;
有念叨着“终于见到能后空翻的小猫咪了”,开始疯狂流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还有一群在地上躺平的,偶尔蠕动两下,阴暗扭曲爬行的......
我和同组成员们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如鹌鹑,绞尽脑汁如何唤醒他们的同时,还得帮忙维护秩序的猎犬们一起拉住乱走的人,保证他们不会越过走廊栏杆直挺挺地摔下去,造成意外伤亡。
这场闹剧的最终解决措施是由总负责人提出的:在整个酒店循环播放起频率固定,尖锐刺耳的杂音。效果倒是立竿见影,到处晃悠的客人们醒是醒了,只是也耳鸣得不清。
说完这件趣事,林意咳了两声,笑着继续讲述:“保证不会影响现实是一方面,还有现实与梦的协同性。这方面需要研究很多......我想想,比如、利用现实中的感觉运动协变理论来加强人身处于梦境里的真实性。”
很好很好,又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砂金先是哂笑着己身的无知,自认为恬不知耻地追问:“那是什么理论?”
她没有传递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而是沉思了片刻。她说,涉及到抽象的理论知识,很容易讲的枯燥无味,所以最好得以具体的例子来说明。
“请稍等。”
她如同一条在砧板上扑腾的鱼,挣扎数下才从床铺上翻起,费力地直起上身,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如何举例。
与之交谈的节奏中,他似乎总是弱势的,无知那一方,砂金不知道林意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她眼里的他不过像个孩童。
他同样注视着林意,能够察觉她眉眼间的思索,唇角幅度的起伏。她颅顶的头发丝因睡太久而斜向翘了起来,表面浮着一条白茫茫的朦胧光带。
“哦哦!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意说,“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黝黑发亮的眼眸正对着,他从中望见了明明昧昧的无边银河,偏爱而无私地朝他展露着其中的小小一角。
她察觉了他的失神:“砂金?”
他后知后觉地回答:“嗯,我有在看。”
林意的神情与表现像在给学生上课般循循善诱。某种意义上,他也确实是她的学生。
她向目前唯一的学生提出了问题:“如果、你想与我握手,你现在会怎么行动?”
砂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林意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他试探性地伸出右手,在即将触碰到的距离前停滞。
“你会低下头,依靠视觉找到我的手的位置,并且伸出手。”
像是奖励那般,她同样伸出手覆上他的,虚虚地交叠着,携有着微凉的温度,“感知运动协变是指,你行动前所预期的,与期望行动后所感觉到的是一致的。”
这样的一致仅仅持续了片刻,她便松开了手。
“如何通过从现实传递的知觉与感知运动协变理论,让梦境中的人产生自己身处于某个地方的错觉、某件事正在真实发生的错觉。这也是我们的主要研究课题。”
“至于这些课题是具体如何解决的,这段讲起来时间可能太长了。”
她望了一眼悬挂的时钟,反驳了自己:“不过、好像我们也没其他事情可做。”
砂金瞥向自己放下后,刻意藏在膝侧,指尖微微抽动的右手,上面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他稍稍吐出一口气,抬手给她递上一杯水。
“嗯。不急,您可以慢慢讲。”
“好、我想想该怎么开头。”
林意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思索片刻,随即开始组织语言,“这个故事得从我遇见一位研究员说起。”
“她叫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