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雁长空让妹妹与各地官员接洽,这些人大多存了轻视之意。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又未做过官,怎知如何治理百姓。
谁料雁安宁一开口就让他们心中震惊,这姑娘对于一方治理侃侃而谈,言之有物,不失其理,仿佛她提出的章程早已经过实践,让人找不出半点缺漏。
有的官员想起雁安宁的外公江汉之,江汉之曾为宰相,深谙治国之道,听说江汉之对他的外孙女极为疼爱,打小对她亲自教导,想必正因如此,雁安宁才能拿出如此详尽的方略。
还有些官员想得更深。
雁安宁入宫一事不是秘密,后来听说她被人从宫中掳走,一度不知去向。
有人说曾在西南见过酷似她的女子,那女子与西南军交情匪浅,时常与官府来往,这样的传言以往没人肯信,但当雁安宁与他们讲起如何丈量土地,如何统计人丁,如何经商务农,他们竟觉这姑娘的所知所闻并不比他们差。
不但不差,她的法子几乎拿来就能用,让这些主事官深感愧疚。
他们枉自做官多年,竟还比不上一个年轻女子?
当日,雁安宁见到他们的神情,并未自夸,只是浅浅笑了笑:“这些法子并非我一人所想,也非我一人能够办到,我不过抛砖引玉,从别处得了些经验,如今拿来与诸位分享,诸位可依当地习俗,酌情增减。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样,愿诸位与我雁家军同舟共济,共护北地太平。”
这位雁家的大姑娘不但给各位官员提供了新政之法,更是豪爽地给了一笔银子。
“想必各位心中仍有疑虑,”雁安宁道,“试行新政需要不少人力物资,这笔银钱算作雁家军给各地的拨款,希望开春之前,我能看到结果。”
看着实打实的银票,官员们心中便有再多顾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雁家与朝廷不同,说给银子就给银子,别说让他们试行新政,就算让整个府衙亲自下地劳作,也不是不行。
在去年那个初冬的寒冷午后,官员们怀里揣着银票,心中热烈似火。
北地的城池一向不受朝廷重视,他们因青州军作乱,不得已投向雁家军,如今看来,这反倒因祸得福。
这些肯投靠雁家军的人,都想在任上做出一番成绩,眼下得了机会,怎肯白白放过。
回去以后,这些官员带着府衙的官吏全都忙了起来,有的甚至在大年三十那日,还逗留在乡间绘制山塘。
辛苦归辛苦,最怕的是辛苦之后没有收获。
而雁安宁给他们的各套方略不但可行,用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官员们心中从怀疑到信服,最后只余由衷敬佩。
不管是家学渊源也好,天纵其才也罢,雁家大姑娘比起她的兄长,竟是半点不逊色。
因此刚一开春,各地官员便如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将今年的度支预算送到雁安宁手里。
一来是表功,二来也想与雁姑娘多会会,说不准又能得到什么奇思妙想。
还有人因在家中多对夫人感叹了几句,勾起夫人的心思,特地嘱咐,让夫君来探探雁家的口风。
至于什么口风,当然是雁姑娘的终身大事。
“你说上次见到雁姑娘,她还是一身姑娘家的装扮,可见她尚且待字闺中。”这位夫人道,“我娘家侄儿一表人才,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说他俩要是能看对眼……”
话未说完,便被夫君打断。
这位官员睁大眼,惊愕地将夫人打量一眼:“这事你也敢想?雁姑娘可是进过宫的人。”
他的夫人“嗐”了一声,不以为然:“进过宫又如何,当过皇帝的人还废了呢,就不兴人家再嫁?再说你看雁家军那样,像是会怕朝廷吗?雁姑娘既然这么好,当然要把她划拉进咱们自家来,且不说对你以后的仕途有无帮助,单是这么好的姑娘,就不能让别人抢走。”
这位官员在出行前被夫人念叨了一整晚,不得不勉强应下。
此时他坐在将军府的正厅里,看着雁安宁与诸位官员谈笑风生,举止之间仪态万方,不由想起自家夫人的交代,紧张地端起茶碗连喝几口。
随侍在侧的雁家小厮见他茶碗空了,立即训练有素地为他续上。
这位官员连喝十几碗,成功地把自己喝撑。
他忍着尿意,直到众人谈罢正事,各自散行,才告了声罪出去上了茅房。
待他回来,与他相熟的官员笑道:“申兄一向稳重,怎的今日如此失态?”
姓申的官员尴尬地咳嗽一声:“今日得雁姑娘指点,又与诸位畅谈,心中着实欢喜,将军府的茶水极为香甜,难免多饮了些,罗兄莫再取笑我了。”
雁安宁恰从一旁经过,闻言笑道:“此茶来自西南,本想给各位尝个鲜,申大人既然喜欢,我便着人送些与你,拿回家与家人共享。”
“这、这怎么好意思。”申大人连连摆手,面红耳赤。
“一点茶叶而已,不妨事的。”雁安宁叫来阿韭,命她去取茶叶。
申大人受宠若惊,在同僚羡慕的视线中,脱口道:“雁姑娘可有成亲的打算?”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全都惊讶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