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嚣微微一哂,不客气道:“看你自己的姑娘去。”
苏青冉一噎。
他方才本是打趣,谁料百里嚣半点不给面子,不告诉他实情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拿话堵他。
他自认脸皮不够厚,握着拳头凑到嘴边,掩饰地咳了咳:“你要放弃和大衍结盟的计划?”
百里嚣看他:“舍不得?”
“大衍的局势变成这样,没什么好留恋的。”苏青冉笑着摇摇头,“不过为了搭上石守渊这条线,咱们费了不少功夫,眼下说走就走,有点可惜就是了。”
“你已给他传了口信?”百里嚣问。
“还没有,”苏青冉道,“我怕节外生枝,打算今晚咱们商议过后,明日离开之前再给他传信。”
百里嚣嗯了声。
这时,叶灵芝开门出来,见两人都在门外,怔了下:“我说怎么听到头儿的声音。”
苏青冉看看她,奇道:“你半夜还要出去?”
叶灵芝一头雾水:“我不出去。”
“可是,你怎么换了身衣裳?”苏青冉问。
叶灵芝低头看看自己:“不是你说我身上有酒气吗?”
说着,她抬手拂了拂鬓角。
她回来时穿的是男式的圆领袍,这会儿进屋没多久,就换了身海棠红的裙装,束了个女子的发髻,发上还簪了一朵小巧的珠花。
苏青冉望着她不大自在的神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闪了闪,不再多话。
百里嚣看看这两人,鼻间微微冷哼:“走了,议事去。”
梧桐苑里,桌上的芝麻糖酥还剩了大半。
阿韭进屋收拾桌子:“姑娘不是最爱吃这家的糖酥了吗?怎么剩了这么多?放到明日可就不好吃了。”
“没事,把它们包起来吧,”雁安宁道,“明日再配茶吃。”
她看了阿韭一眼,又道:“记得别再拿错了。”
阿韭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那壶乌梅水……姑娘没酸到牙吧?”
雁安宁捂捂腮帮子:“你以为呢?”
她险些就在百里嚣面前出了个大糗,回想起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阿韭低头,老老实实认错:“我错了。”
“把东西收拾完就去拿些药来,”雁安宁动动胳膊,“伤口有点疼。”
昨日受的伤没那么快痊愈,百里嚣在时,她不便吱声,此刻人走了,她终于不用再绷着。
“哎。”阿韭应了声。
雁安宁来到床边坐下,正想换上寝衣,忽然一怔。
枕边端端正正放着两只瓷瓶。
她拿起瓷瓶,只见一只瓶身上写着“治撞伤”,另一只写着“治刀伤”。
几个字写得不算多好,但铁划银钩,笔力透纸。
雁安宁拔开瓶塞,朝里面看了看,又仔细闻了闻。
其中一瓶与以前百里嚣送过的那瓶一样,都有西南白羌草的味道,另一瓶则是粉末,看上去像是昨晚百里嚣在地宫给她用的那种。
雁安宁将两瓶药拿在手里,内心五味杂陈。
百里嚣走时并未特意提起他送了药,但除了他,她想不出还有谁会送她这个。
他今晚来去匆匆,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时候再来,雁安宁也没问。
也许下次再见,就是在宫外了。
雁安宁收起纷乱的念头,对阿韭道:“明日将自己的东西全部归置归置,只把必要的贴身之物挑出来,其他全部留下。”
阿韭点点头,遗憾道:“可惜了那些赏赐。”
雁安宁已对她说了出宫的计划,她们要假装被人掳走,那么任何多余的东西都不能带。
雁安宁听着小丫头的嘀咕,轻笑了笑,抬起枕头,看着底下的狼牙,想了想,把它拿起来缠在了手腕上。
第二日,风和日丽。
然而京城百姓的心情却不那么晴朗。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听说了青、云两州之事,不只如此,那封声讨石守渊的檄文也在街头巷尾传了个遍。
“真的假的?”一名茶客朝天上指了指,“咱们宰相是奸臣?”
“不知道。”另一人抚了抚长须,沉重地摇了摇头,“忠也好,奸也好,我只想知道,万一打起来,咱们怎么办?”
有人半信半疑:“青州和云州真要起兵?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檄文上说得明明白白,除非石守渊不当这个宰相,否则他们就要进京勤王。”
“石守渊不当,换谁来当?”
“谁知道呢,朝廷的事轮不到咱们操心,咱们还是想想,打起来怎么办吧。”
且不论百姓们人心惶惶,在京城的另一头,一群绿衣绯衣的大臣站在小巷子里,活像脱了水的白菜,个个愁眉不振。
“咱们在这儿行吗?”一名官员道,“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他的同僚双手揣在袖中,看看天上的太阳,叹口气:“宰相大人有命,焉敢不从。”
“可他进去都大半个时辰了,”先前那官员道,“依我看,他未必劝得动江大人。”
“不然咱们怎么会在这儿?”同僚低声道,“这里一大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