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荫蔽的小巷深处,坐落着一座三进三出的府邸。
林深轻车熟路地进入,而后来到了一间红门书房门口。
“关先生。”
里面安静了一瞬,而后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吧。”
林深推开门,便看到关融坐在窗边看着书,神色平静,儒雅沉稳,不似一个在狱中待了许久出来的样子。
他进来后也没打扰,无声行礼之后,便直接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安静等待。
外头的朝阳已成烈日,室内闷热了许多,坐在窗边的人有了动作,他将窗子往外再开了开,把手上的书合上,起身走到了书桌旁,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林深,眸眼微沉。
“说吧,想找我了解什么?”
林深见关融说话了,他也起身走上前去,拱手行礼之后,说道:
“当初在达州,有皇上的私兵驻扎。”
他说的皇上,指的是当初的恒王。
他的语气肯定,并非疑问,也不是询问关融真实性。
关融并不惊讶,似乎已经知道他今日来的目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深拿出了一张契子,关融看了看,瞳孔微颤,这是,当初锻造私兵兵器的契子,而这里记录的时间,是先皇还在世时。
他蓦地抬起头,看向林深:“你想做什么?”
林深将那契子收回,淡淡道:
“先生觉得我可否拿这个东西换一个人?”
关融瞬时明白了,能让林深这般大费周章弄到这契子来交换的人,除了他嫂嫂,还有谁?
这张契子记录的事件和时间,足以证明当时的恒王有起兵造反的举动和动机。
但因为莫家先行一步,恒王便静观其变,并且适时地添了把火,让莫家和先皇先一步打起来,恒王甚至一开始没有想到最后先皇会把皇位传给他,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最后,那私兵一直没有用上,或者说用在了别处,这事,只有鲜少几人知道。
恒王继位之后,便一直被诟病是对皇位早有预谋,甚至有人扬言先皇和莫家之事便是他鼓动的,朝堂之上总有一些大臣不满于他。
他急于正名,留住了大部分的老臣,重用左相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因此,当林深用太上皇的丹书铁卷换他出狱的的时候,皇上才会答应的那般爽快,承认了太上皇的丹书铁卷,便是承认他是正统的延续,名正言顺,至少可以堵住一部分人的嘴。
如今,林深若是把这契子外泄,那之前所做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关融的眼神肃穆了起来,若有所思看了眼林深,视线收回。
“你可知,你即使谈判成功了,将来只有逃亡的命,而且,你家嫂嫂是否愿意你这般为她牺牲。”
他同黄梨花的初见虽然并不愉快,但是,那么多年观察下来,那个普通的小妇人,见识却比许多男子都要宽旷的多,以她的聪慧,迟早会料到林深做了什么,她会同意吗?会欣然接受吗?
林深轻掀眼皮,淡淡道:“这就不劳关先生费心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何必还来我这小舍,行这多此一举之事。”
关融大手一挥,将头一扭,身子一转,声音有些不悦。
“关先生是恩师,应当知道这只是下下策,我知您洞观世人,神机妙算,可有他法教于学生?”
林深拱手,那声恩师,那句学生让关融的眼睫轻颤,他还以为,他不愿认自己了。
似有所触动,关融的神色已缓和了许多。
只是,并未在林深面前显现。
语气依旧平淡,但却比刚才少了些许气性。
“你何不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同他说。”
他,指的是皇上。
林深抬起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关融。
只听他继续道:
“北延,通婚,派遣使者,互通有无,你可是全无私心?”
林深顿住,眉睫轻挑,没有说话。
“既有私心,直接将私心告知于皇上,你又怎知一定会被拒绝?兴许,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皇上对你并非无情,对林家也并非无义。”
闻言,林深垂下眼眸,脸上的神色晦涩不明。
沉默了许久,他抬手轻声道:
“多谢老师指点。”
说完便告辞,转身离开。
在开门之际,林深停下了,说了一句话:
“老师,林深一直感激过去的教诲,不曾变过,师恩如山,亦不曾忘过。”
关融在他身后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竟含泪花,透着晦暗的情绪。
他于他,哪里还有师恩,从一开始在陕地遇见他,教导他,带他去达州,一切的一切都是带着目的,甚至连他大哥都算了进来,为的就是有一天这把刀能出鞘,这道刃能锋利,而这些都是为了大业能成。
他是谋士,一切的教导和恩情不过都是为了收拢人心以供皇上使用,白依依,万小通,林深......
还有许多许多没有见光的弟子,他们待他如恩师,他却一步步地利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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