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里正没了。
气急攻心晕倒后的何里正,当他醒来得知村里人竟将村外的难民忽悠去了唐家村,心中悲愤交加,一口气没喘过来,便溘然长逝。
何里正的儿子何老大,曾在药铺当过两年学徒,虽不精通大病,但一般的小病他也能诊治。
对于他爹这气急攻心的病症,他恰好跟坐堂大夫学过。
在诊断出他爹的病因后,何老大急忙背着背篓和小锄头进了山。
等天黑,他怀揣着希望采药归来,却看到自家院子里人来人往。
走进院子,他发现家里已经挂起了白布,顿时心中一沉。
他冲进布灵堂的堂屋,只见抱着棺材痛哭流涕的老娘,跪在一旁劝慰老娘的媳妇孩子和二弟妹母子,以及拄着拐杖忙碌的二弟。他的这些至亲之人,全都身披麻布,腰间绑着稻草……
看着这披麻戴孝的一幕,何老大僵硬着挪动脚步到何母身旁。
红着眼眶哽咽问道:“娘,媳妇,二弟,你们这是干嘛呀?我把药采回来了,你们快去煎药吧!等爹喝了药,他就好起来了。”
何母哭着摇头,声音沙哑。“没用了,你爹他已经没了啊!”
“你爹这辈子为了村里的大家伙,和我吵过无数次架,可到头来了,却被他一心顾念的村里人给活活气死了。”
“哈哈哈~~”何母说到伤心处,抱着棺材大笑起来。
“你说你何苦为难你自己,到头来把自己的老命也给搭进去了。”
何老大握紧袖中的双拳,悲痛的在棺材边重重跪下。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摸上棺材,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自责,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回来。
耳边是老娘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倾诉出来;媳妇和孩子们默默地流着泪,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二弟妹母子则相互搀扶着,彼此给予着慰藉。
在这悲伤的时刻,何老大感到自己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他不知道未来该如何面对,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这片阴霾。可是他也明白,他必须坚强起来,为了这个家,为了母亲和其他亲人,他也要做出决断。
想明白的何老大,额头抵着棺材,任由眼泪滴落在地面上。
哽咽着开口。“爹,你累了几十年,好好休息吧!家里的事我会照看好的……”
何家村的几位族老,看了一会就上前劝说起来。
“这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可要节哀呀!”
“是啊!尤其是老大你,你爹没了,以后这里正就由你来当了。”
“咱们得往后看……”
听着他们说的话,何老大抵着棺材笑得凄凉。
爹啊!
你看到了吗?
你一心为了他们着想,想着带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可是在他们眼里,你这里正没了就没了,他们还能再找下一个。
你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值得吗?
跪在棺材边的何家人,并未搭理说话的任何一人,更别说办丧宴。
老头子都被村里人给气死了,说不恨是假的。
村里的族老和其他村民,见他们来了一个时辰,说了那么多的话,这一家子也不搭理他们,顿时觉得没脸,打了个招呼转身回去了。
在众人都离开后,灵堂内就只剩他们一家子。
就连几个困的睁不开眼的孩子,都没有闹着要睡觉。
何老大跪着转身,靠在棺材上看向老娘几人。
“娘,二弟,我们离开吧!”
“爹是被村里人活活气死的,我不能为了给他报仇把全村人都给害了,可我也做不到和他们处在同一个村子,每天出门看到那些人,我就会想起今日爹被气死的事。
我去山上采药时在路上遇到大勇,我和他打听过爹为什么会气血攻心晕倒。爹他之所以会被气到,是村里人忘恩负义,妄想把村外的难民引去唐家村,现在没了爹拦着,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们今日能把危险推给唐家村,那以后也有可能会推向我们,和他们相处久了,我怕我的孩子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变成一个恩将仇抱的人。”
听了何老大的这话的一家子,想都没想的齐齐点头。
何母睁着哭肿的双眼看向大儿子。“老大你说的对,等把你爹下葬后,咱们就离开。”
其他人也跟着说道:“我们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
“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是个拖累,你们去哪我一家就去哪。”
何老二的媳妇曲氏带着哭腔说道:“娘,大哥,既然决定要走,那就都跟着回我娘家吧!”
“我家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我爹娘是七年前落户在大河村的,因为身体不好,就只有我和我弟两个孩子,我们家在村里也没别的亲人,之前村外那些人来这的时候,我还每天担心爹娘和小弟的安危。
如今外面那么乱,咱们闷头乱走还不如就回大河村,我们和我爹娘之间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何母听到这话,考虑了一会点头。“老二家的说的对,咱们去哪不是去啊!要是大河村的人不欢迎咱们,再去往别处就是。”
如今的世道,谁家会愿意亲戚上门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