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说,不敢言。
就像是被人下了毒的哑巴,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安安静静的听云锦随便编扯。
“此言何意?”
皇帝言语中已夹杂了些许愠怒之意。
“这……”云锦却是欲言又止,微微转头,以眼角余光看向站在文官末列的裴望慈。
又唯恐被众人发现似的,迅速转回头来。
但她如今就是所有人的焦点,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即便这样细微的动作,也在不期然间被无限的放大,尤其是这样一看便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
一瞬间。
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裴望慈身上。
若有若无的,有疑惑,也有猜疑琢磨。
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还是生平第一次,裴望慈咬了咬牙,看着云锦的背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否则朕治你欺君之罪!”
“陛下息怒。”
云锦立刻双膝跪地,咬着唇瓣,道:“此事……让太医一查便知,臣……实在不好开口。”
欲言又止……
欲说还休……
难以启齿……
一瞬间,所有这一切的情绪都出现在了云锦那张英气而又明媚的脸上。
女子垂着眸子,耳根那抹红却已爬到了脖子。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过后,转过弯儿来的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裴望慈。
这次,盯着的却不再是裴望慈的脸,而是……
质疑,嘲笑,了然,怜悯……
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在他面前放大了无数倍,刺激着他的感官。
事关男人尊严,裴望慈几乎想立刻开口反驳。
可云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陛下,此事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那时……看在他的面子上,又被婆婆时常训斥,才在万般不得已之下而为之,也是想保住他和裴府的……脸面,陛下若还不信臣的话,大可叫宫里的嬷嬷来,一眼便知。”
裴望慈的脸色霎时间白了。
今时今日,他想起,自己从未碰过云锦。
“那为何今日又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皇帝的视线落在裴望慈的脸上,隔得远了,却是看不清那捉摸不透的神色的。
“起来说吧。”
“多谢陛下,臣只是还不想死,不得已,便只能说出来了。”
云锦双手托着衣裳下摆,从地上起身,再度开口时,言语间已然轻松了不少。
“……”大殷帝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哈哈哈哈哈……”
明台宽大的龙椅之上,大殷帝笑的无比畅快。
大臣们原本憋着笑,这会儿也全都跟着笑起来。
在场的,也只有裴望慈和裴尚书两个笑不出来了,偏偏,他们根本无从辩驳。
难不成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以前对云锦的喜欢都是假的?
裴望慈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当初为了让云锦心甘情愿的嫁给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他几乎是日日都跟在云锦身后,做低伏小,关怀无微不至,当年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
云锦心中冷笑,她就是揪准了这些。
因为这件事,裴望慈在当时为自己博得了个好名声,一时间风头无两。
也正因为这件事,甚至有女子嫉妒云锦,想要在宴会上让她出丑。
每每想到这些,云锦只觉得无比可笑。
陈年旧事便只适合待在阴暗的角落,一点点发霉,蒸发。
至于大殷帝,她就不信他不知道华阳公主已经回来,且如今就住在芸贵妃宫中的事情。
他今日发问,不是想刁难她,就是有旁的什么意图。
思绪自三年前的桩桩件件事情中抽搐,大殷帝也止住了笑,挥了挥手。
“咳,这本就是你们的家事,朕也就不过问了。”
“裴寺丞……”
“陛下。”云锦忽然开口,非但在原本的位置没动,还打断了皇帝本欲说下去的话。
只见大殷帝皱了皱眉,但还是道:“云卿还有何事啊?”
“臣却又一事想要恳请陛下准允。”
“哦?那你说来听听。”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臣三年前进京时,您曾许诺过臣一件事。”
大殷帝看了站在一边上的申公公,申公公即刻会意,凑得近了些,俯身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
“哦,原是建府之事,朕的确记得曾允诺你,怎么,现在想建府了?”
“是。”
云锦应着。
“……如今你已嫁做人妇,朕虽承诺与你开府,但此事非同以往。”
“你且退下,容朕好好想想。”
云锦点到为止,说了这件事后便退了下去。
至于大殷帝答不答应……她想,要不了几日,皇帝一定会答应的。
“裴寺丞,北漠特使不日便要前来我大殷,此间事宜便由你来操办吧。”
“陛下,臣……”
不等裴望慈说什么,大殷帝已经起身,“朕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