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的地方微微翻起,血珠从撕裂的结痂处冒了出来,染红了白布条。
云锦叹了一口气。
洗了一日的衣服,即便她已经很小心地不用这只手,可伤口还是裂开了。
多罗冶今日气急,想必不会给他伤药了。
幸亏她早有准备。
云锦一手解开了早已染了血的白布条,从怀里摸出一把草,把草里的种子挤出来,找了块石头,将种子磨成粉,撒在了伤口上。
撒上去的一瞬间,云锦脑门儿上疼得出了汗,好在过了一会儿,血的确止住了,疼痛也消减了不少,云锦没耽搁,没受伤的手猛地发力,从衣服下摆处撕下来一块布料来,用嘴叼着给自己包扎。
等做完了这些,她整张脸都泛起了热红,额头上的薄汗越来越多,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
她抱紧了肩膀,将自己缩成一团,望着天上的星星,却悄然勾起了唇瓣。
今日不亏,这一局她赌对了。
多罗冶没立刻杀了她,那便只能说明,他也对自己的提议动心了。
多罗冶的确动心了,
大帐中,除了士兵,只余三人。
多罗查干此刻正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往日看在你是我阿父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的面上,我对你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苦苦找了那么久的凶手,竟然就在身边!”
多罗冶当真气急了,脖子上青筋暴起,面色黑如锅底。
多罗查干被这一声吼吓得一哆嗦,身子在地上蛄蛹了几下,声泪俱下:“阿冶,你宁愿相信云锦那个谎话连篇的妖女,也不愿相信你的叔父吗?叔父可是看着你们两个兄弟长大的,你忘了那年冬天,你们险些被狼叼走了,是谁舍命救得你们了吗?”
“叔父我也是多罗部的人啊,你们的阿父,那可是我的亲兄弟,我害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啊,你们好好想想,我这么些年得到什么好处了吗?”
“叔父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多罗伯颜忽然开口。
多罗查干还以为多罗伯颜这是要为自己说话,感激的涕泗横流。
“伯颜,伯颜啊,叔父就知道,你那么聪明,一定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可惜你阿父去世的时候你还小,都是我将你们两个拉扯大……”
他像个羔羊一样躺趴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却是看不到多罗伯颜的表情。
如果他此刻能看到,许不会这么说了。
多罗伯颜生平最讨厌两件事。
欺骗,还有,有人说哥哥的不好。
他是哥哥养大的。
多罗查干两样全沾了。
少年看着哥哥,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多罗冶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步步走下矮阶,来到多罗查干面前蹲下。
“那叔父可知道云锦为什么要骗我?”
“她当然是想离间我多罗部,好趁机逃跑!”
多罗冶危险的眯起了眸子,片刻,娓娓道:“那你想听听云锦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她不想回大殷,她会帮我找出当年那个松脂铺子。”
多罗冶刻意隐去了云锦想要巴图性命的那一段话。
多罗查干瞪直了干瘪的眼睛,泪珠子混着鼻涕挂在脸上,配上这副呆愣的表情,格外好笑,“她,她一定是在骗你的,她那么在乎那些大殷奴隶的命,怎么可能不想回到大殷。”
“对,她肯定是在诓骗你的,说不定,说不定只是想借查松脂铺子的名义……逃回大殷。”
多罗查干不住地喃喃着,似乎这样就能说服自己。
“叔父,我今日不杀你,但总有一日,我能找到那个大殷人,只是到那时,你我之间的情分,可救不了你的命。”
多罗查干听得浑身汗毛倒竖,转念却又想到了背后之人。
心思莫名放了下来,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他扭了。
“阿冶,你阿父真不是我害的。”
多罗冶撩起红衣,豁然起身,灰眸中簇满了冷意,面上却又缓和下来。
“好,有叔父这句话,我就放心去查了。”
“来人啊,给叔父松绑,好生送回去,今日之事,不准有人再提。”
眼看着多罗查干好好出了帐。
多罗伯颜垂眸抿了一口茶,“叔父睚眦必报,我们的云将军,怕是要受苦了呢。”
“桀骜难驯,正好磨磨她身上的锐气。”
今日云锦所言,他的确动心了。
可云锦竟还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就算她知道阿父的事情,她也没资格跟他谈条件。
她不过就是个奴隶,他想她生,她便生,他想她死,她就得乖乖去死。
“哥不觉得她这样也很有意思吗?”
“伯颜,跟你说过多少遍,离她远点儿,别以为我今日不在,就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明知阿茹娜心悦你,还去招惹她身边的宝音……”
多罗冶话音未落,少年便利落起身,对哥哥一抱拳,笑道:“哥也说想磨磨云锦的锐气,用阿茹娜不是正好吗。”
“……”多罗冶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