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难,想找一个故意隐藏踪迹的人,更难。
十五日过去,马不停蹄地追踪,传信,四处联络线人,王启年看着范闲从一开始的急躁到如今令人心惊的沉默,心中愈发担心,时至今日他们终于得到了线索,查到了卿颜的所在。
“无名边界,难怪找不到。”夹在手中的纸片一点点燃烧殆尽,范闲靠在极速行驶的马车中,眼下是淡淡的青黑色。
“老王,我要怎么才来得及...已经十五日了...”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范闲的表情,王启年只能听见他克制压抑的哽咽。
“我要怎么样才来得及救她,如果不是若若,我...”
“大人,您先别伤心,小鹤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王启年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敢肯定,可是范闲这样子,不说点什么的话,王启年真怕他就这么垮了。
玲珑千面的少年权臣,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普通百姓罢了,他承担的东西太多,总让人以为他无所不能,可现下王启年只是心疼这个无助的少年人。
越往深山走,人烟便越是稀少,直到望见那山崖瀑布下的竹屋,范闲跌跌撞撞地才冲下马车,步履匆匆。
恁爹道长正在屋外晒太阳,远远看见来人,吓得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我嘞个亲娘,这小子怎么找过来的!”
他转头就想跑,却被追来的范闲一把钳住了肩膀。
“你——”
故作凶狠的话卡在嗓子里,恁爹道长对上那双绝望失落的眼一下子失了声。
他好像透过范闲的眼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阿颜在哪里,让我见她...”情绪崩溃,范闲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心底的哀戚再也无法抑制。
“道长,让我见阿颜...算我求你...让我见她。”
他快喘不过气了...
“喂,你冷静啊!范家小子,喂!”恁爹道长慌了,赶紧扶住了范闲。
“不是我不让你见,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啊!”
闻言,范闲眼尾红得几乎要滴下泪来。
“不是,你先别急着哭丧,听我把话说完,小鹤儿还活着! 只是暂时因为一些原因,所以被送到了别处,时间到了就回来了!”
当初他们三人皆是用尽了全力,最后一招对上,大概是力量过于强烈的缘故,造成了短暂的空间扭曲,将卿颜送到了别处。
或许是机缘,待一切平静下来,恁爹道长本以为卿颜必死无疑,但经过推演,最后的结果是—— 一线生机。
“你,你别倒啊,小鹤儿没事,真没事,我发誓!”
要是范闲在他这倒了,卿颜回来非得把他胡子烧了不可,恁爹道长打了个寒战,一把就将范闲扛起来送进了屋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那阿颜去哪了,何时回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她有没有受伤?”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范闲喘了口气,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样劫后余生的心情,大起大落,让他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
恁爹道长被他问得晕头转向,却也不敢说敷衍话刺激他,“你先喝口水,小鹤儿还活着,重塑筋骨过程很顺利,现在已经过了半月,可长明灯未灭,说明她生机尚存。”
屋里有一盏莲花灯,火光是纯粹耀目的白,仿若强盛的生命力。
范闲直直地盯着那盏灯,哪怕双眼刺痛也没有移开,许久,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两行清泪就这么滴落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他伤心又哭又笑的,恁爹道长埋没许久的良心终于隐隐痛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安慰道,“世间万物都有联系,这何尝不是天道给小鹤儿的一线生机,她既选了留下来陪你,你不如试着相信她。”
“她是个疯孩子,答应了你的,就算只剩一口气都要爬回来见你的。”恁爹道长眼神幽远,仿佛在回忆往事。
一时静默,唯有那轻不可闻的低泣声,“多谢道长告知...”
捏在袖子的毒药终于松了开来,顺着范闲的衣袖滑落在地。
恁爹道长活了大半辈子,哪能看不出这是什么,他心中惊骇,没想到范闲会做到如此地步。
跟来的王启年神情复杂,只是对恁爹道长摇了摇头。
“疯小子。”恁爹道长轻骂一声,一指点向范闲的后颈,随即伸手垫在了桌上,防止他磕到额头。
“小鹤儿这次真是惹上了了不得的情债。”
范闲的疯劲连恁爹道长都自愧不如。
“多谢道长出手,让大人睡个好觉。”王启年拱了拱手,神色恭敬。
“这事也算我考虑不周,我单记得自家丫头不愿说,却忘了当初自己也是这小子的模样。”
只可惜他的夫人已经离去,恁爹道长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里屋有床,扶他去歇会儿吧,那地方就小鹤儿待过,干净得很。”
“诶。”王启年应声,架起范闲的手拖着他往里面走去,“对了道长,小鹤大人究竟去了哪啊?”
究竟去了哪呢...
恁爹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