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
“弑君? 国师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陈萍萍与卿颜和恁爹道长三人对坐,气氛异常古怪。
早上庆帝寻了范闲说话,他们三个便在此处等候。
对于陈萍萍的话,卿颜并没有在意,她只是笑起来,拍了拍旁边自家师父的肩,“陈院长这么聪明,有我师父在,您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叶轻眉是死在当今陛下的手里。”
此话一出,陈萍萍面色一变,再不复方才的试探。
“我可不相信陈院长不想为叶轻眉报仇。”细白的手指在桌上轻扣,卿颜周身的气势变了,“你派影子做这么一场戏,难道不也是想试探陛下的底牌吗?现在外面范闲的身世闹得满城风雨,你觉得李云睿会放过他?”
“可是,你想过弑君的后果吗,如果失败,你打算怎么收场?”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眼神晦暗不明。
“失败?”恁爹道长忽然嗤笑了一声,“这天下,所有人都会败,但是我们,不会。”
这话相当的嚣张,但其中的含义只有卿颜和恁爹道长自己才明白。
这不是力量的差距,这是世界体系的差距,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人力所能达到的终点就只是他们原本世界修行的起点。
“还真是一家出来的疯子。”陈萍萍露出了一个笑,“你们想怎么做?”
“本来想只是废了武功,当个面上的皇帝维持此地秩序,可是后来想想,留着他的话,好像对不起所有人。”没有人知道卿颜看到庆帝来找范闲时说‘要不是这么一遭,也不知道范闲有这本事’时那遍体生寒的感受。
“臭丫头杀心别这么重。”说是这么说,恁爹道长的眼里却是暗流涌动。
“有师父在,暂且用不到你动手。”
这两个修道的,一个比一个邪性,陈萍萍也不再掩饰,摸着轮椅上的按钮,心里的恨意被慢慢勾了出来。
“你们这道士,可真像是假的。”
“如假包换。”恁爹道长露出一口大白牙,拂尘指了指自己,“妖道。”又指向卿颜,“孽徒。”
“凤崖山玄机观真言——爱信不信,谁不服干谁!”话音落下,恁爹道长手中的茶盏在瞬间,化为齑粉,“他利用我徒弟,杀我挚友,此仇不报,我易生心魔。”
三人相同的杀意蔓延在空气中,霎时间,屋内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小鹤儿...”恁爹道长压下情绪,轻轻叫了一声卿颜。
“别的都好说,只是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你那位...那位...说。”憋了半天,恁爹道长也不愿意把夫君两个字说出口。
一时半会,他还是接受不了从小看到大的徒弟忽然嫁了人。
“范闲比你们想的要聪明,也比你们认为的要清醒,他不说,不代表他看不出来。”当初范闲从肖恩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一开始回来还曾有过期待。
可是这么多利用,这么多委屈,凌驾于血缘关系上的,是庆帝对他价值的评估。
范闲重情,可他也是个界限分明的人,他对别人有那么一条线,越过那条线,便不是他所认为的自己人。
“这一路,苦了太多的人,我不知道曾经的叶轻眉是什么样,我只知道现在的范闲,李承泽,还有赖御史,林相是什么样。”卿颜曾经想逃避想装作看不见,可是每次那些血腥都在提醒她,只要罪魁祸首还在那里,他们就永远没有安宁的机会。
“你们夫妻两个,可真像。”陈萍萍忽然这么说着,他忽然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了,“所有人都说国师游遍天下,不问世事,可谁知道,那些学堂,药铺都有你的手笔呢?”
“我就当陈院长这是夸奖了。”卿颜站起身,将凉好的茶水递到陈萍萍手里。
恁爹道长本想夸夸自家徒弟,但看话题偏走,又心虚地挠了挠头,“小鹤儿,我是说,你打算怎么跟你那谁说,咱们要走的事...”
看陈萍萍富有压迫感的视线扫过来,恁爹道长更加心虚,“你瞪我做啥子,我也不想的,谁叫你们这环境这么差,我徒弟内力是长了,躯壳强度却跟不上,不回去,怎么活啊?”
“而且,我家傻徒弟救了那么多原本会死的人,你们难道真觉得介入别人因果,不用承受代价吗?”气氛突然凝滞,只余恁爹道长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拂尘在卿颜手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恁爹道长絮絮叨叨地念叨,“都跟你说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心疼别人吃苦,不如心疼自己,臭丫头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行了行了,别念了,我收了他们的信仰和银子总得干点活吧,不然就反欠债了。”卿颜躲到陈萍萍身后,反驳道。
陈萍萍看二人如此,抿唇一笑,眼中是了然,“你们今日来这样一出,是想要我帮忙说服范闲,还是帮着掩饰呢?”
陈萍萍对二人身份的接受度很高,他极快地理清了眼下的情况,“你说有代价,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走卿颜?”
恁爹道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陈萍萍道,“可她好像并不想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