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漾蹲下查看了下岸边的痕迹,估计雪是往下游跑了。
真跑了。
祁漾长长吐出一口白雾,指节掰得噼啪作响,一副想暴揍离家出走的熊孩子的架势。
他没选择下水,迎着寒风咬牙脱去衣服变成兽形,沿着河岸跑了起来。
狮子毛发较天热时厚实了许多,颜色也淡了些,快速奔跑时仿佛一道炽热光束,穿透了无边的雪白。
奔跑中,狮子时不时口吐人言喊一声“雪”,却无任何回应。
祁漾一连跑了大半个小时,都没看到个影子,刹住脚步时扬起大片碎雪。
他烦躁刨地,雪花四溅。
正准备让T07开定位,薄冰下似乎有激烈的水声响起,像是有庞大的物体破开水流,逆流而上,转瞬间便没了影。
祁漾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过去了,是不是雪那个小畜生。
T07见他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问道:【临时宿主,请问有什么吩咐?】
祁漾却对着来时的方向发出一声狮吼。
几秒钟过后,冰下的水声再次出现变化,有东西游了过来。
冰面破裂,一团白色顶开水波探出头来,上面嵌着两颗红宝石一样的眼睛。
四目相对。
祁漾面无表情道:“滚上来,别逼我下水逮你。”
白蛇没有动,脸也显然做不出什么表情,但动作却十分明显。
他对祁漾长嘶了一声,同时无数冰块和冷水被长尾甩飞,兜头盖脸地洒向岸上的狮子。
祁漾差点被这小畜生气笑了,长吼出声,体内能量迸发而出,发动真·狮吼功,将冰和水尽数还了回去。
白蛇显然没料到他还能这么应对,呆滞原地,被一块较大的冰块砸中脑袋,矫情无比地发出一声痛呼。
“你又打我!”
“上不上来?”
“你打我!”
“冰是我掀的?”
白蛇顿时没了底气,但想起他之前的冷漠,委屈再次升上心头。
似乎从知道什么是委屈时起,他就总忍不住想掉眼泪,当场掉起了金豆豆。
祁漾看得只觉牙疼。
果真自学成了个小白莲。
小白莲瞪着大大的竖瞳控诉道:“你找我做什么?反正你也不在意我的死活,还是你又要说是你的兽神让你来找的?”
“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对你下过杀手吗?”
“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是我的什么人吗?”
雪愣住了,想说自己是他的雄性,又想起他从没承认过,甚至不准他对外说。
祁漾隔着段距离,和白蛇遥相对视,继续问道:“你有把你当成高山部落的人吗?你有对我付出过什么吗?你不当你是我的族人,和我也连朋友都不是,我凭什么要在乎你?”
“我……可你一开始对我明明很好。”
祁漾冷笑:“那你还说我对谁都好,就对你坏?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没数吗?是谁趁我睡觉要杀我?”
雪想起那夜变得可怕又危险的狮人,大嘴闭上,蛇头微微垂下,竟显出了几分心虚和害怕。
“你来了部落,我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住的穿的?我说到的哪点没做到?你一天天的想在我身上发泄欲望,我揍你有问题吗?”
白蛇浮在冰面上的身躯不自觉短了一截。
如果那天不是祁漾自己在发情期迷失神志,主动把人上了,以这小畜生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早不管任务,把这大白蛇剁成十八段了。
真当什么人跑过来痴缠几下都能跟他睡的吗?
“最后一遍,走不走?”
雪下意识往岸边靠近了一点,又停住,低低问道:“雪不是坏东西,但我是,对不对?”
祁漾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祁漾顿了一下,堪称尖锐锋利的语气稍稍缓和。
“因为你想跟我走。”
雪迷茫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抽抽噎噎问道:“只是因为这样吗?不是因为兽神?”
“我就算杀了你,兽神也不会吱声,你真以为祂在乎你?”
雪哭腔一哽,磨磨蹭蹭游到水边,淡红色的眼睛里氤氲着水光,再次问道:“我想跟你走,你就会来找我吗?”
这话逻辑很奇怪,但好在雪不懂逻辑,又刚好符合祁漾的逻辑。
“废话。”
就那破任务,既要拯救想报仇的反派,又要保护部落,要么是上面在搞他,要么是任务协商过程中,反派放弃了报仇。
拯救反派这个任务总的来说很是宽泛。
祁漾要保护部落,明显不能远离部落,反派的选择便十分明显了。
未来的雪为现在的雪选择了这条路,他终究还是打算回到部落的。
“那你会把我扔掉吗?”
祁漾知道自己应该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回答“不会”,但他没有。
“别问我,问你自己。”
雪慢吞吞地爬上岸,垂着脑袋蹭了蹭大狮子的鬃毛,抱怨道:“你为什么就不能骗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