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回到燕王府时,月色正是撩人的时候,夜风微凉,算不得太晚。
顾长青提出搬出南侯府一事,经过短暂诧异后,她也能接受了,心中其实更是松快了许多,毕竟成天住在那倒霉大伯身边,指不定哪个不留神就被捅刀子,人前还要笑嘻嘻的和你称兄道弟。
这下不必太过担忧父母安全。
顾惜支颐,一手慢慢摸着青花瓷盘的边缘,盯着盘中精致的点心略微出神,嘿然道:“你怎么总给我备着点心,深更半夜的,也不怕我越吃越胖?”
寒君燿方才等她的空隙间,已经沐浴更衣了,此刻墨发之间挂着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氤氲着几分香气。
他默然片刻,悠悠道:“我不怕,毕竟你劳苦功高。”
顾惜难得的没有动手,只是盯着桌上事物出神。
寒君燿不由疑惑,问道:“顾惜?”
顾惜抬头看了看他,随后从怀中摸出了那方绣着一朵小花的锦帕,递了过去。
这自然不是给他擦头发的,寒君燿接了去只低头看一眼,便问道:“这不是你之前丢了的手帕吗?我记得你说过。”
顾惜眨巴着乌黑的眼,点点头。
举止怪异,神色躲闪,一定有事。
寒君
燿垂眸,随手捋了捋垂到胸前湿嗒嗒的长发,道:“找到了还不开心?有事便说。”
“喔……我当然知道……”顾惜苦着一张脸,进退两难写在脸上。
她怀疑的人,可是寒君燿多年来的心腹啊,这怎么开得了口?说所言为虚,岂不是影响了人家主仆的感情?何况这四人时常与她见面,说了以后她恐怕都不由自主生出一阵尴尬来。
进退维谷,实在艰难。
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在寒君燿阴冷冷的眼神注视之下,心虚的开口了:“殿下……我今日回家,听到我大伯冷嘲热讽一番后,将这条手帕甩给了我爹……其实它之前是在我身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前言不搭后语,字字艰难,寒君燿多谋周全,自然瞬时就理清了一条思路来,脸色不由得黑了黑,接口道:“不必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惜小幅度的拍拍心口,口中短叹一声,碎碎念叨:“幸亏你懂我……不然真难办,我进退不是人。”
寒君燿修长的指节不自觉攥了起来,眸光渐渐清明:“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彻查此事。”
燕王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都发话了,就一定会把事情处
理明白,顾惜瞬时之间又轻了一道担子。
翠香楼一案告一段落,顾惜难得心情大好,主动要求和寒君燿去外面上月喝酒谈天说地。
院中被月色包裹,寒君燿清俊面色都分外柔和,看着眼前逞强的人,淡淡道:“你会喝酒么?”
顾惜喉中火辣辣的一片,费力的咳了几声,撂下酒杯就给自己塞干粮垫在嘴里,含混不清的道:“良辰美景,若是无酒,岂不是太浪费了?再说了,你可别小瞧我,喝点酒我还是可以的。”
“睁眼说瞎话。”寒君燿挪开视线,径自浅酌。
还不等寒君燿再数落几句,顾惜抱着酒壶就已经倒在桌上会周公去了。
寒君燿试探问道:“顾惜?”
顾惜的睡颜分外安静,长睫如扇,月色下不时扑闪一下,白皙面容粉白透红,寒君燿禁不住弹指过去,轻轻刮了刮。
若有若无的,是他的一声轻笑。
夜风徐徐,却是透着些初秋的凉意。
他展臂将人抱了起来,趋步回房,但就在即将进入房门的那一刻,脚步一顿。
寒君燿的眉已经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出来。”
听到此命令,黑暗中的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他发号施令,很快走了出来
,月光照耀下,面容清晰起来,正是孤月。
寒君燿微微侧首,瞥去个不耐的眼光,冷道:“方才我就发觉你一直在此,既无要事禀报,为何久久不去?”
孤月的视线在怀中之人身上停留片刻,眸中凄然,一时又是妒嫉又是愤恨,面对寒君燿的冰冷刻薄,却是无可奈何。
她道:“月色正佳,恰逢殿下赏月,孤月……只想……只想看看殿下。”
寒君燿不耐:“看我就不必了,我最恨暗中动作,你也不例外。还不速走?”
孤月站在原地,垂着头,眼中泪光闪烁,像是什么就要爆发,但终究是咬着牙低低道了一声:“是……”
寒君燿怀抱顾惜进房时,顾惜抓了抓他胸前衣襟,寒君燿低声道:“醒了?”
顾惜窝在人胸口,一双眼睛望着他道:“嗯……说出来怕你生气,之前潜入书房的,有孤月吧?而那时我手帕丢失,又恰好出现在书房被大伯发现,实在是太巧合了。”
寒君燿将人轻轻放下,点了点头,心中自有定夺,决定疏远孤月。
此时的景王府,月下也是二人对酌。
顾世子对寒景崎举杯道:“本侯今日能被封为爵,还要多谢景王殿下的鼎力
相助,日后必当报答。”
寒景崎面容清俊,此时低低一笑,也举起杯来:“侯爷不必客气,小王也有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