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台上众弟子渐渐散去。
风掠过,卷起一层层细小的尘埃,落叶四处飘飞着,时而贴近台面,时而又被卷起升空,似乎在跳着一支没有观众的孤寂之舞。
“今天看了一出好戏。”秋老太从袖口摸出一根焦黑的鸠杖,咚咚地杵着地面,“呵呵,这次前来玄天宗不虚此行,老婆子可要走了。”
“秋前辈!自从传音师尊驾鹤西去,您老已几十年不曾上碧落山。方才您法驾来临,青玄不知是您老前来,都不曾迎接,这一趟下山肯定要送的!”青玄真人十分诚心。
“那你就陪着老婆子走下去吧。”秋老太和玄天宗的传音真人平辈论交,算起来还是青玄真人的长辈,自然当得起这个礼数。
玉清宫的长青子笑道:“你们要谈故事渊源,老道可就先走了。”
说罢,长青子从袖口取出一只纸折的仙鹤,迎风一抖便如有鸵鸟大小,然后悠悠驾鹤西去。
韦尊者却是带着道庭老祖的谕旨而来,此时不方便说话,就此跟着一行人下了山。
到了高耸巍峨的山门殿前,秋老太还倚老卖老,轮着给青通、青幽两位老道训话,让他们好好辅佐青玄真人。
韦尊者望了中州丹堂的秋老太一眼,心里像吞了一只死苍蝇。
他一直磨磨蹭蹭,就等着中州丹堂的秋老太先行离开,但这老不死似乎看破他心思,说东说西就是不走。
韦尊者无奈,衣袖一振道:“青玄掌教留步!韦某离开之前,带有道庭老祖的谕旨一道宣读。”
此时,中原各宗派法统上归属道庭,但实际上,道庭与宗派并不存在事实的统领关系,掌门的废立、门派之间的重大纷争等等,仍是各宗派自行决定,道庭也干涉不了。只不过每年各宗派均有一些纳贡而已。
因此韦尊者名为“传旨”,实际上还是商量的口吻。
“道庭老祖若有宣召,何必客气,只管下令便是。”
“好说,好说。”韦尊者笑容满面。
众目睽睽下,青玄真人遵循着上下尊卑,遥遥对着道庭“心无界”的东方所在略略一弯腰,言道:“若时日允许,本掌教将亲自前往心无界聆听老祖圣训。”
韦尊者又是轻轻一笑。
现在看来,貌似青玄真人礼数挑不出毛病,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既没说“一定遵从谕旨”,就连去道庭,也是“假以时日”。
其实真正的意思就是如果没时间,那就不去了。
韦尊者左右环顾,见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于是清了清嗓子,缓缓走上台阶的高处,从怀中摸出一个黄色卷轴,玉石为柄,丝绸为面。迎风一抖,黄色卷轴缓缓展开,一行苍劲的行书缓缓出现在卷轴之上。
只见墨色翻涌,字迹逐步变得清晰,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大手,正在卷轴表面书写一般,韦尊者尖声道:
“如今天道昌盛,道庭为诸宗统领,秉天地正气,倡各派互鉴交流,共研道法之精微。今派遣使者韦某,恭请玄天宗青玄真人及刘黑蛋道长莅临道庭,施展丹道之神奇,演绎道法之精妙,启迪万民,共修大道。盼二位真人来月成行,共襄道门盛事。”
最后,韦尊者拉长嗓门,长长说了一句“此谕”,便一手抚摸着稀稀拉拉的山羊须,含笑道:“老祖神谕,希望真人和刘黑蛋小道前往道庭一叙,下月可否成行?”
青玄真人面色肃穆,后面的小弟子却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啥时候刘黑蛋一个话都说不囫囵的杂役弟子也能称为“道长”了?还“施展丹道神奇”——我擦,这小子只怕刚分清驴粪蛋子和灵丹的区别吧!
青玄真人面无表情地接过法旨,干巴巴地重复一句:“若时日允许,本掌教将亲自前往道庭聆听圣训。”
青通老道则眼巴巴地望着韦尊者,似要说话。
韦尊者却笑了一笑,没有理会青通老道,一展身上漆黑的大氅,悠悠而去。
眼见韦尊者的身形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大青狼忽然疾行几步,走到瑾瑜仙子跟前,说道:“仙子,江流儿师弟说他不回来了,希望仙子早日结丹,成就元婴法身,他会日日一炷香给仙子祈福,方有相见之日!”
瑾瑜仙子泪水盈盈,浑身晃了一晃,一句话也没说。
癸水乾坤灯已失,江流儿已走,大青狼留在玄天宗已无半点意义。这头老狼一挥手中铁剑,随着韦尊者也回了道庭。
“哈哈,这老蝙蝠终于走了!好生晦气!”
秋老太眯缝着眼睛,看着他们一行二人的身影在天空已慢慢消失,方才咧嘴一笑:“青玄掌教,老身来这里,确是观摩丹法,并无他意。”
青玄真人笑道:“前辈客气,老道省得。”
“老身前来,一没带什么贺礼,二没带什么谕旨,”这个黑瘦的老太太指着队伍最后的方大宝,“这孩子挺机灵,老身看着也喜欢,青玄掌教若是什么时候有空,就带他来下中州丹堂。今天他没好好炼丹,老身想带过去调教调教!”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是真调教!不像他们!”秋老太一指东方,张开没剩下几颗牙齿的嘴,嘻嘻一笑道:“八月桂花香,正是三年一度的丹会时。丹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