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夏雨瓢泼的一日。
院子里上上下下都在做自己的事儿,安安静静,许淩俏带着莲花喜乐撑着伞冒雨前来,忍冬赶紧冒雨上前迎接,“多大的雨,表姑娘怎还过来?路上道路湿滑,可得小心些。”
“姐姐放心,两个小丫头前后照看,又是撑伞又是搀扶,只是鞋袜湿了。”
忍冬赶紧迎到正房,许淩俏左右张望,“观舟还不曾起来?”
一句话,问得忍冬有些失笑。
“昨儿一夜小雨,想必睡得好,四公子上值之前,还特特嘱咐奴等小声些,莫要扰了少夫人清净。”
许淩俏摇头失笑。
“这日子,也就是看着观舟来过。”
说完,她换了莲花带来的鞋袜,往外头小亭子里坐去,忍冬想着怕是风雨浸湿,伤了身子。
“不碍事儿,这雨一阵一阵的,瞧着这会儿天上放了亮光,怕是不会再下。”
丫鬟们也怕吵着宋观舟,干脆都拿着软垫布帘,把宋观舟一直不怎么喜爱的小亭子打整出来,团团围住许淩俏,各自做着女红绣活。
喜乐年岁小,不会这些,跟着庆芳庆菲打络子,编花绳。
不多时,门口有了动静,大家张望过去,是撑着黄色油纸伞的秦庆东主仆二人,此刻立在院落门畔,躲着脚上的水气。
荷花带着庆芳赶紧迎了出去,秦庆东扫了扫身上的雨珠子,随口问道,“你家少夫人起来了?”
“还在歇息。”
秦庆东哼了一声,“一会子要用饭了,她倒是睡得住,上头亭子里谁?说说笑笑的——”
“回二公子,是我们表姑娘。”
秦庆东停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树木拦住眼神,看得不真切,“只有你们表姑娘?”
荷花疑惑,还是点头。
“只有表姑娘,带着奴等做针线活呢。”
他哼了一声,“罢了,我上去也不合时宜,你自在下头檐廊之下给我布个椅子,上一壶热茶,候着你家少夫人起来。”
对于许淩俏,秦庆东是心虚的。
他知道这姑娘受了罪,也失了清白,十有八九就是金拂云差使朱三所为,什么朱三自己见色起意,狗屁!
秦庆东半个字不信。
但能如何?
宋观舟明令禁止不能因为许淩俏失踪之事,毁了将来,所以他都不能在金拂云跟前质问,为什么你要那么对许淩俏一个无冤无仇的女子?
就算金拂云承认,又能如何?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信谁断子绝孙!
所以,他每每看到许淩俏时,都有几分愧疚和尴尬,能躲就躲吧。
自然,也有躲不过的时候。
热茶刚沏上来,莲花就来到跟前,屈膝请安,“二公子,表姑娘请您上去吃杯热茶。”
热茶?
他看着自己手里白瓷青鸟茶盏,无法拒绝,刚点了头,小丫头就上来端起刚放下的茶壶、点心,立在一旁等着他迈步。
“……而今你是在表姑娘跟前伺候?”
莲花笑吟吟应了是,“少夫人看重奴,说奴手脚麻利,也能说,怕表姑娘内敛少语,让奴过去搭把手。”
果然,是个话不少的小丫头。
秦庆东微微叹息,还是上了亭子,他刚进去,小丫鬟们就收拢了手上的针线包,起身行礼后离去。
一时之间,这亭子里就剩立在跟前的许淩俏与他。
“许姑娘,这是——”
许淩俏缓缓屈膝,道了多谢之类的话,才起身招呼秦庆东落座,“有些事儿,凌俏愚昧,左思右想不得其所,若是问观舟,她心性聪慧,倒是让她操心。所以斗胆请问秦二公子,还请原谅凌俏冒昧。”
如此啊——
“你问就是,只要是秦二知晓且能言的,定然不会藏私。”
许淩俏双手持帕,放在膝上,隔着小几,郑重请教,“二公子,敢问金家大姑娘与观舟有何过节?”
秦庆东听到这个问题,斟酌片刻,反问道,“许姑娘可曾见过二人相处,怎么觉得她们不合?”
“观舟并未瞒我,忍冬姐姐也叮嘱我要小心金大姑娘,我无处可问,知二公子同观舟情如挚友,才斗胆一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兴许是误会。”
秦庆东捡着能言的说给许淩俏听来,“你出了事之后,观舟急坏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只以为是金大姑娘害了你,她不管不顾,带下下头人打上了郡主府——”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儿。
“后头你回来了,还是蒙金大公子夫妻施与援手,观舟这才请了萧家几个公子带着你和淩白兄一起上金家道谢。”
许淩俏低下头来,深思熟虑之后,又问道,“那之前,金大姑娘同观舟——”
“有过节。”
秦庆东看着眼前同宋观舟几分相像的姑娘,不忍隐瞒,“观舟一直呷醋,说拂云同裴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闹了好几次,二人都是有主见有性格,一来二去,确实生了嫌隙。”
“这点,观舟没有说错。”
许淩俏冷不丁这么说,秦庆东却有些吃惊,“观舟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