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又能如何?
仙大娘子可是知道,那金拂云心狠手辣,定然派了不少人来打探她的踪迹,真要抓到,可别说什么后宅女子弱如扶柳,只怕亲自捏把刀砍杀她也是使得。
何况——
国公府的人……,好似也知道自己回京来,有几日她经过曾经赁住的小楼外头,也碰上了公府的人。
那可是撵了她出京的人。
幸而如今她样貌大变,又低眉顺眼,穿着灰布裙提着破竹篮,满面风霜像个过路的农妇,倒也不起眼,糊弄过去。
可因为如此,她再不敢往闹市里去。
常富贵不知母亲担忧,只觉得从朱三乃至那郡主家的大姑娘身上,好要些银钱,赛过如今累死累活才得几个铜板来得好使。
可他劝不动母亲,硬着头皮带着草帽蓑衣,背着竹篓子出了门。
顺着沧江岸边往远处遥不可见的村落走去,才到半路,有几棵歪脖子树长在边上的密林,他有些内急,往里头走去才要解了裤头,却听得一声女子惊呼。
他也吓得退了几步。
再定睛看去,只见得一人深的灌木草丛中,怯怯露出半个人影,“小女行路失了方向,求壮士小哥指个路,万兴码头往何处去?”
常富贵仔细一看,枝丫绿叶中间,一张俏生生的脸儿,发髻散乱,发丝被雨水打湿,裹挟在脸颊上,虽有狼狈,却依然楚楚动人。他想了想,指了指万兴码头的去处,“这位大姐,沿河往前再走个十来里地就是万兴码头。”
灌木丛之中冷得发抖的许凌俏勉力屈膝道了谢,却不敢走出半步来。
常富贵看着仙女一样的落魄佳人,本要背着背篓离去,这会儿却生了怜香惜玉之心。
“大姐若是有些不便,小的可来搭把手。往前十来里地不算好走,蛇鼠虫蚁的,过了清明也出来了。”要说这常富贵木讷,男女之事上并不曾开窍,可偏偏这会儿却心头热了起来。
许凌俏遭遇诸多,看着对方是个壮硕少年郎,更不敢轻信。
只得赔笑说道,“我兄长去寻些草药,一会儿就来,不敢有劳壮士。”说完,往后看了几眼,仿佛在等人。
常富贵见状,也只得嘟囔几句,“一会子怕是还要下雨,大姐自行小心些,莫要失了足,落了水。”言语之中有几分不乐,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并抬腿离了去。
走不过半里地,这少年郎攸地停下脚步。
——若是有兄长,怎还大雨天的躲在雨林子里不知归路?怕不是哄我的……
想到这里,他转身回头,往刚刚发现许凌俏的地儿追了过去,他步伐快,怕是一炷香就追上去,远远并看到刚才那绿衣女子扶着个绯色衣着的小丫鬟,犹如蜗牛,慢行在山间。
莫不是逃家的姑娘?
常富贵混迹市井,再蠢也知道些不入流的营生。
他想到刚刚看到的女子,脸儿像花一样,并是做了媳妇,也好过原来坊市里一堆娶不上娘子的氓流之辈。
“大姐,慢行,那处有深沟,过不去的。”
常富贵在后头一喊,眼见两个女子吓了大跳,可又不良于行,只得硬生生按下心中恐惧,回头应答,“多谢壮士指路,我们与兄长走散……”许凌俏扶着抖成一团的丫鬟阿曼,低眉顺眼,不敢与那热眼追来的少年对视。
“大姐既是如此,莫要惊慌,小子本是万兴码头茶铺家的,不如你二位同我一起走,我家茶铺里有个老娘,让她予你们些热水热茶的,好过在这荒郊野岭上乱走。清明过了,山上大虫也醒过来,本就肚中饥饿,再遇到二位姐姐,那就遭了。”
看着常富贵满脸憨厚,如今许凌俏也别无他法。
她们从舅舅家逃出来,阿曼本就挨了三五板子,腿上均是棒疮。至于她,一双绣花鞋早磨破了,而今脚上全是血泡,早不能看。
常富贵上前,看着十三四岁的阿曼,并做主道,“把这位姐姐扶到我背篓上吧。”阿曼昏昏欲睡,浑身滚烫,如不是提着一口气跟着姑娘,怕是早晕厥过去。
许凌俏如今无奈,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朝着常富贵屈膝道谢,“多谢壮士搭把手,回头我家兄长寻来,定要重金酬谢。”
重金?
常富贵心中两个想法,若她有兄长,真是得了重金,要个百八十两银子,与老娘也能度些日,好过他日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就为了几个酸李子毛桃子的。若这女子唬人,并无依仗,就是这张脸儿,做他的娘子也不亏。
一想到这里,心头自然美了起来。
平日里粗鲁愚笨,这会子也轻手轻脚,扶着早走不动路的许凌俏,十里地不好走,三人几乎是在日头将下时,才看到万兴码头上若隐若现的热闹。
许凌俏见此,知道算是逃出生天,不由得一下子跌坐在地。
原本刮着凉风,这会儿却突地飘来乌云,不等常富贵扶起许凌俏,豆大的雨点又砸了下来。
待三人回到“财来茶铺”时,仙大娘子就看到自己儿子背着一个女子,又扶着个样貌不凡的姑娘进来,她一时愣住,“富贵,这是谁?”
常富贵放下背篓,同许凌俏一起扶下阿曼,三人浑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