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琳这个姑娘是讨人喜爱的。
她自幼跟随父亲上山采药,下山炮制药丸,近两年也跟着巡诊,说到这里,她有几分羞赧,“这世上医娘不多,加之女子大多足不出户,不得病人首肯,找我来瞧病的人除了烟花妓子,也就是寻常穷苦寡妇之类的。”
上手经验不多。
“孙姑娘莫要气馁,男女并无不同,男子能成一方扁鹊,那女子也能有一番作为。只是这世道,男人做主,哪里容女子更为聪慧。”
孙琳闻言,惊得抬起头来。
“少夫人此言甚为大胆。”
宋观舟怔住,继而冷笑,“如若女子也能独户,且不说科考,并是寻常事务,若能不加以限制,怎知女子做不到?”
莲花荷花吓得胆战心惊,连忙挨过来小声劝说,“少夫人莫要如此说来,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有心无心的传扬出去,恐怕又有人来贬损您。”
自上元闹剧后,不说街道巷子里的闲言碎语,只说这国公府的犄角旮旯,莫不是对四少夫人的看不起。
宋观舟抬眸看向两个丫鬟,“旁人说我两句,倒也无妨。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人人喜欢。”
孙琳也不敢再引着她说话,生怕听到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三人哄着宋观舟睡了下去,宋观舟自然知道她们害怕听到这些话语,自己也明白说出来不妥,可偏是憋不住,只能一吐为快。
吓坏了三人,她失笑躺下。
裴岸今日?值早了些,打马回府刚要下马,就看到一顶青头红身四人小轿定在门旁墙边,两个丫鬟看了他来,就同轿子里的人报了声信儿。
片刻,轿帘掀开,下来一披着大红缎锦斗篷的女子,本还昏天暗地,却因她的出来,让天地间都明媚敞亮起来。
“季章,未下帖却上门,甚是冒昧。”
裴岸打马走过来,到金拂云跟前下了马,“无碍,拂云此番前来,有何要事?不如进府来说。”
金拂云有些为难,“大正月的,我这不请自来已是不妥,再入门叨扰,就更为失礼。左右我说的事儿也不紧要,只是耽误你一会儿功夫,不打紧吧?”
裴岸左右环顾,暮色将近,这片儿住的无不是达官显贵,来往之人倒也不多。
“你说吧,何事?”
金拂云略微思索片刻,才掩口浅笑,“我这也是匆忙入京,身边所带之人本就紧缺,今日里喊了许娘子去,本说采买几个丫鬟婆子,却听得她说公府上午放了一批丫鬟出去。”
裴岸嗯了一声,剑眉大眼,毫不避讳,“伺候内子的几个丫鬟,属实不利落,挑唆主子荒唐行事,这般丫鬟我府上自然留不住。”
说完,看向金拂云,“不知你的意思是——”
金拂云身姿端庄,行了个万福礼,“我看到盼喜盼兰也在其中,那两个丫头大小陪你一块儿长大,如今怎么就这么狠心——”
这已不是印象中的裴岸。
往昔三世,从不曾有过忠心耿耿的盼兰盼喜被发卖,还是为了宋观舟那样德行不好的女人。
她晌午看到哭成泪人的盼兰盼喜,大惊失色。
这才赶紧乘轿过来,等候?值的裴岸,一问究竟。
裴岸怔了一下,“不过就是几个丫鬟,我叮嘱海叔不往烟花之地而去就是了。
听到这话,金拂云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克制住激烈的情绪,轻声说道,“那盼喜应是家生子……”
“既是家生子,自小熟知府上规矩,内子性格冲动,这丫鬟包藏祸心,存心挑唆怂恿,我那愚笨的夫人也没个脑子,听到什么也不想,啥事儿都敢去做。长此以往,恐怕要酿成大祸,就这上元节扰了宝月姑娘,早不是第一次。”
金拂云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脸色甚是不好。
勉力笑道,“那如何是好,我原以为是有些误会,到做主留了盼喜盼兰,见你这么一说,恐怕是留不得了。”
裴岸不置可否。
“你若是喜欢就留下,左右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既然从我府上出去,后头也与国公府无关紧要。”
“多谢季章,既然如此,那容我再想想。”
孤男寡女,也不好得多说,金拂云依礼告退,阿鲁跟着来牵马入府。
因金拂云这么一出,裴岸随口问道,“阿鲁,少夫人院中的丫鬟全部打发出去了?”
阿鲁早跟管家裴海了了此事,于是回话,“除了两个家生子,年岁尚小,海叔禀了世子夫人,容她老子娘来领走教导,后续不得再入二门以内。还有茴香、香兰得了家中之人来赎,海叔倒是让她们原卖身银子赎了出去,就当是主子恩典。盼喜盼兰并另外两个丫头,送了许娘子那处。”
“那采买之人呢?”
阿鲁利索回答,“许娘子说这些时日倒是没什么好的,让我们再等三五日去,她说从锦城那边要来十来些婆子丫头,听说原先也是服侍大户人家,只是后来主家没落,三番四次转卖过来。”
“寻些干净的来,到了时与我提前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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