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刺手训练场,栓子仍带着队员们练习刺杀。每个人前面立着一个草人,每个人都前腿弓,后腿蹬,双手握枪,左拨右挡向前突刺,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胳膊酸了,汗湿透了衣服,队员们个个龇牙咧嘴,栓子就不喊停。
刘芳回来了,这两天村里都在组建民兵队,也在抓紧春播,她和县委的同志很忙。看到栓子身上新衣服,刘芳把栓子叫到一边。
六子让队员们停下休息,自己也搂着枪,甩着手腕:“可算来了个仙女姐姐,不然俺的胳膊都断了,你们说,栓子班长力气咋这么大?”
“要不人家栓子能当班长,你只能当副班长。”石头冲他嘿嘿地笑。
“你连副班长都不是……”六子扭头,看着栓子和刘芳:“刘书记不会生气吧?栓子穿了她做的新衣裳。”
就是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芳对李智有那个意思,所有班员都紧张了,也都侧脸看着。
为心上人做的衣服,此时穿在别人身上,刘芳肯定生气。但刘芳没那么小气,又都是革命同志,穿着栓子身上,不会当面开口要回衣服。
而且,刘芳知道,李智很在乎官兵平等,尤其生活上面,更不会搞特殊,穿新衣服,把自己搞得跟地主老财似的,李智肯定不舒服。刘芳后悔了,还不如买一套旧衣服,李智能名正言顺地穿在身上。
可送人家衣服,哪有送旧的道理?
叫栓子到一边,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有人打听游击队,还提了栓子名字,说两家世交。
“是叫赵鹏举吧?”这是好事,也向老孟、李智汇报过,栓子自然不会避讳。
“对,他说要加入游击队。”刘芳小声回答。
这小子竟然主动参加游击队了?栓子满脸高兴:“不光他自己,还有二十多人呢。上次在郑家坳,俺和他谈了大半天,开头他还有些犹豫,现在看到咱们打跑了鬼子,开窍了。”
“哦,这样呀。”刘芳很认真地听完,却又感到些许迷惑。赵鹏举通过村民联系上刘芳时,只看到了不到十个人。
“他在哪?”栓子问。
“在小黑山,等大队长点头,再去接赵鹏举他们回来。”刘芳说完,又看着栓子身上新衣服:“你拿军装和大队长换了?”
栓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大队长说了,给我二十五发子弹打靶。”
刘芳亲和地笑了:“傻子,他骗你呢。”
“骗我?”栓子摸不清头脑,傻傻地看着刘芳。
“他早说了,要把你培养成最厉害的游击队员,还是最厉害的狙击手,所以肯定让你练习打靶。”
狙击手?栓子更懵了。
刘芳解释说:“就是最优秀的射手,专门狙杀鬼子头目。”
“哦。”栓子明白了,也挺直了胸膛,这有啥难的,俺已经干过好几次了。
“你们接着训练吧。”刘芳礼貌地冲栓子笑笑,转身走上了山坡。
栓子抱着枪,转身走回刺杀训练场,却猛然扭头,看着刘芳背影,不觉好笑,大队长咋什么都给刘芳说?难道对刘芳也有意思?
回到训练场,六子小声问:“新郎官,刘芳书记是不是要新衣服?”
栓子看队员们在偷懒,不由瞪大眼睛:“她凭啥要啊,俺拿军装换的。继续训练!”
“歇歇吧。”顺子哀求说:“亲祖宗,俺们胳膊都快累断了。”
“好,你们休息,俺自己练。”栓子举起三八大盖,猛然刺向草人。
六子也苦着脸:“你咋有使不完的劲?”
“只要把草人当成鬼子,俺就有劲了……”
栓子又刺了一百下,方才收手。
栓子也累,晚上吃饭的时候,手拿着粗瓷碗,有些颤抖。
不打仗了,栓子忽然五脊六兽,想起了柱子。又听老孟说,国军打仗没脑子,心里更是担心。他不想多想,想了也没啥用,还不如专心训练。李智和老孟三番五次地强调,平常多苦练,到了战场就能多杀鬼子,多杀了鬼子,活下来的概率就大。
他真的把草人当成了鬼子,拼了命的刺。
李智端着碗,坐在栓子旁边,低声说:“天黑后,大队转移到小黑山,你们班和孟副大队长先走,去看一下赵鹏举,先和他们聊聊。”
“是!”栓子立即回答。
李智露出了赞许:“行,越来越有兵样了。”
吃过饭,休息一会,夜色降临,栓子他们出发了,随行的还有县委的同志。路上,依然走的很小心。
调来的鬼子没有全部撤走,留下一个鬼子中队,当前安平县驻扎的鬼子有三个中队,再加上马三炮保安团,人数仍在游击队数倍以上,何况他们还有山炮迫击炮。扫荡失败,不甘心的鬼子杀回马枪,前来偷袭,并非不可能。
正因为此,彻底搞清赵鹏举等人状况之前,刘芳把赵鹏举留在小黑山下。确定赵鹏举不可能成为奸细,李智才转移到小黑山。
来到小黑山下,站在一处洞口前,赵鹏举等人就藏在里面。这里很安全,小黑山附近提前布置了五组暗号,监控敌情的同时,也监视着赵鹏举……战争就是你死我活,李智和老孟都不得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