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琴书看向京兆府官差,继续道“确如青棠所言。”
“沈氏夫妇恶语相向,咒骂大小姐天煞孤星,又污蔑大小姐弑母杀弟,强迫大小姐履行已作废的婚约,勒索大小姐负责沈和正的一切花销,逼得大小姐走投无路,不得不自戕证清白。”
“请京兆府为鄙府大小姐做主。”
“妾乃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赐,不屑讹言谎语,字字句句皆属实。”
“围观百姓可为妾作证。”
围观的百姓也连连附和“沈家的欺人太甚,自己儿子没皮没脸玩死了人,还想将黑锅扔给顾大姑娘。”
琴书缓了缓“鄙府大小姐受伤昏迷,亟需医治,若需过堂,待大小姐醒来后,妾会代为转告。”
汝阳伯的唇边微颤,手指紧握得几乎失去了血色。
若是沈其山夫妇将两家人合谋算计荣氏嫁妆的事情供出去……
汝阳伯不敢再想。
京兆府官差一挥手“带走!”
锁链声响,沈其山夫妇被捆的结结实实,顺便被汗巾塞了口。
怎么就闹到对簿公堂这一步了。
“等等。”汝阳伯在沈其山的眼神威胁下胆战心惊的开口了。
迎着京兆府官差疑惑的眼神,汝阳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顾沈乃旧交,沈家不仁,顾家不能不义,还望莫要对沈氏夫妇用刑。”
“此时的苦主终归是小女,一切等小女苏醒后言明诉求再行定夺。”
京兆府官差们看汝阳伯的眼神越发怪异“令千金尚生死不明,伯爷竟还能对狼心狗肺之人讲仁义道德,此等博爱慈悲,真是令吾等钦佩。”
京兆府官差押着沈其山夫妇离开。
假装昏迷的顾荣,心底嗤笑。
等她苏醒后言明诉求再行定夺?
她已经自伤了,怎么可能还会给沈家恶心她的机会。
察觉到青棠浑身颤抖,顾荣偷偷碰了碰青棠的手指。
青棠:……
“伯爷,为大小姐请大夫吧。”琴书垂首低声道。
顾及着围观百姓,汝阳伯勉强抑制着脾气“戴良,去请大夫。”
须臾后,院墙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汝阳伯声音略有不满“琴姨娘,你怎能在外人面前随便打断我的话。”
“如此一来,置我的颜面于何地。”
琴书福恭敬地福了福身,语气中规中矩地说道“伯爷误会了妾身,妾身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侯爷着想。”
“妾身明白伯爷与沈氏夫妇交情深厚,为了避免伯爷陷入两难之境,妾身才主动承担了此事。”
“恳请侯爷明示,妾身是否有何不妥之处,以至于让伯爷面露不悦。”
“伯爷的仁慈是福分,但沈氏夫妇却不懂得感恩,若一再宽容,他们只会愈发肆无忌惮。”
“若非妾身及时夺下金簪,大小姐恐怕已被沈氏夫妇逼入绝境。”
汝阳伯被噎的说不出话,越发想念时时刻刻温柔小意的陶氏。
可想到陶氏惹的乱子,汝阳伯还没热乎起来的心又冷了。
望舒院。
顾荣本是假装昏迷,但一躺上床榻,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转瞬间便沉沉睡去。
大夫隔着床幔,垫着丝帕为顾荣号脉。
青棠和流雨一左一右守着。
青棠惴惴不安,既担心大夫戳穿小姐的伪装,又害怕大夫真的诊出什么隐疾。
大夫收起脉枕,叹了口气道“大姑娘近来是否辗转难眠又多梦易惊醒?”
青棠和流雨不约而同颔首“确实如此。”
“那便对了。”大夫沉声“大姑娘忧思太过,心脾两虚,肝火扰心。”
“老朽开一道疏肝解郁、养血健脾的方子,两位平时多注意大姑娘的膳食,可多用莲子、百合炖粥,清心安神。”
“不过,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姑娘宽心为重。”
“那小姐的伤要紧吗?”青棠追问。
大夫摇摇头“琴姨娘夺金簪夺的及时,伤口不深,按时换药,忌口辛辣发物,半月即可痊愈。”
“两位还是多劝劝大姑娘少思少虑。”
“否则,长此以往,有碍寿数。”
青棠心一凛,神色越发愁苦。
如果她再聪慧再得力些,小姐是不是就能轻松些。
床幔里,顾荣眉头无意识紧紧皱着。
一幕又一幕不知今夕何夕的光怪陆离的画面。
一会儿是她笑着俯身,耳朵贴在母亲凸起的小腹上,听小知的动弹。
一会儿是婢女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卧房,婢女不慎跌倒,血水撒了一地,汝阳伯怒斥晦气,说是不祥之兆,一甩袖子,转身回了书房。
一会儿是母亲紧紧攥着她的手,嘱咐她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
一会儿是站在乔府花厅里,执拗的将莲鹭花纹玉佩归还乔闻赋,又强硬的扯下乔闻赋腰间的青白玉折枝花卉纹佩。
一会儿又是被囚在暗牢中……
最后一幕,定格在了佛宁寺的禅房。
隐隐约约记得,窗牖外,天清气朗,她好像回来了。
……
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