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朝抬手接过,袖口绣着双蝶飞舞追逐,金线昳丽。
她恭敬说道:“谢候公公。”
这道圣旨,是裴舟白最后能为她做的。
祝愿他们二人,历经千帆苦难,终于修成正果。
“迎新娘,上轿——”
喜娘一声高呼,众人欢呼雀跃,纷纷喜笑颜开。
林挽朝一身嫁衣如火,凤冠霞帔,盖头下的唇角轻轻浅笑,周围传来鸣乐。
裴淮止始终就那么望向她,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翻身上马,回头,他说:“阿梨,我娶你回家。”
林挽朝轻轻一笑,缓缓上轿。凤冠上的金流苏垂在细肩,只是唯独空了耳饰。
——
入夜,洞房花烛。
房梁挂大红绸缎,窗上贴着囍字。
只见院中梨花一棵,正悄悄地冒了芽,在春风中招摇晃动。
林挽朝披着盖头坐在床沿。
红烛摇曳,屋内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暧昧。
红帐轻垂。
窗棂被风吹得轻轻作响。
忽的,窗纸一晃,有人推门而入。
有人拿着柄玉如意,轻轻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林挽朝抬眸一瞧,眼前之人腰束玉带,乌发高束,红色锦袍炙热如火。
裴淮止也在瞧见林挽朝目光粼粼的刹那,微微一顿,失了神。
此刻,屋内龙凤烛火交相辉映,屋外寂静一片,安静如斯,只有彼此的心跳声愈发重了。
过去了这么久这么久,她还是能让自己一次次惊艳,宛若一朵矗在春夜里梨花枝头上的鲜艳花蕊,今夜沾染了一抹亮红,震撼人心的美艳。
“看什么?”
“看我的妻。”
“好看么?”
“好看,阿梨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裴淮止想起了什么,将手伸进怀中,拿出一只珍珠耳环,替她小心里戴上。
她知道他会这么做,就连齐玉荣专门给她准备的精贵耳饰她也没戴。
裴淮止眼底泛着丝丝欣喜和雀跃。
这一次,他终于掀了她的盖头。
这颗珍珠,也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耳朵上。
“阿梨,我曾经无数次以为不会有这一日。”
他了坐下来,握着林挽朝的手,让她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只冰冷的铁手有些突兀。
他曾对这个残缺的身体觉得绝望,甚至难以接受,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可是再见到林挽朝之后,裴淮止就又想明白了。
他这一生,踩碎了权欲,被数不清的亡魂诅咒不得好死、孤苦一生,这双手,这把扇子杀了那么多人,沾了那么多血,他总该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上天垂怜,终归是给了他得偿所愿。
“而今,我觉得很不真实,就像是……在沙漠里濒死时,握着你的耳坠,莫名做出来的一个梦。”
“怎么会呢?”
林挽朝起身,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脸:“疼么?这么疼,可不会是梦。”
“嗯,”裴淮止温柔的用脸颊蹭着她的掌心,目光温柔,“不是梦,眼前的阿梨这么好看,怎么会是梦呢?”
说罢,低下头,将红唇印上她薄凉的双唇。
林挽朝反客为主,深情缱绻的加深了这个吻。
所有的酸楚和痛苦、磨难,都在这一刻尽数化去。
那一夜,烛光晃动,长明灯亦是不灭。
自然,永生不灭。
——
京都城最热闹繁华的戏楼里,座无虚席,宾客满座。
“各位客官,这位前朝第一女帝师的故事啊,到这儿就讲完了!”
不少听客意犹未尽,都觉得没听够。
这位帝师的丰功伟绩大家都有所耳闻,如今北庆的百姓,可都是因为这位帝师在位四十五年颁布的变革政文才安居乐业。
可让人心生好奇,更多的是这位名声赫赫女帝师的过往隐匿之事。
所以一个个都应声附和:“后来呢?”
“对啊,这就完了?”
“后来?”
说书的小老儿咳嗽两声,故弄玄虚:"这个嘛就是后来帝师和那寺卿大人啊,生了个聪慧灵敏的女儿,只是女儿长大后却远离朝堂,决心游历四方;听说是被传说中如天上仙的相思山庄收去做了关门弟子,一生再未见其踪……"
说书老儿得意的吹嘘着:"当初老朽还是壮年呢,有幸见过一面那帝师女儿。”
——真是容色瑰丽绝艳,倾国倾城!
他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不过,有人说过,这帝师之女还是比她娘亲年轻时微微逊色……可惜,这先帝逝世前就已下旨,勒令朝堂后宫焚尽了帝师的画像,这世上再无人得见她的真容……可惜可惜啊!”
二楼,坐着位垂垂暮矣的老者,一身玄色麻布长袍,面上布满皱纹,手里拄着一根木拐杖,目中却仍是闪烁着精光。
他身边坐着一位娇小可人的小女,一袭浅紫色的罗裙,梳着简单的流云髻,鬓间插着一支赤金步摇,还有一只银蝴蝶。
她手捧茶盏,听着下面传来的议论声,眼中浮上疑惑:“舅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