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冢被一群人抬至当街,沉重放下,外面还沾染着湿冷肮脏的泥土,恶臭隐隐从里面传来。
裴淮止骑在高马之上,视线穿过人群和混乱,直直看向林挽朝。
此刻落日余霞,林挽朝手里握着玄铁弓,眼角还余着一抹猩红,融在即将西沉的橘红余晖中,相得益彰的好看。
裴淮止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自己没有察觉出此刻眼里对林挽朝此刻杀伐果决模样的欣赏。
许久后,忽然说:“路上耽误了。”
他的意思是,他回来了。
林挽朝回他一笑,她就知道,裴淮止不会放任自己悉心培养的棋子被他人攻陷。
长乐猛的掩住帘子,后怕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出去,否则就被渊哥哥看到了。芙蕖,打马回公主府!”
无人在意角落里那辆华贵马车是何时离开的。
视线回笼,林挽朝看向眼前奄奄一息撑着跪在地上的李絮絮。
薛行渊已经冲了上来,护在了李絮絮身上,面色青白的恳求道:“阿梨,絮絮她腹中还有孩子,你就当饶孩子一命!我求你……求你……”
林挽朝神色冷淡的审视着薛行渊的求饶,还有李絮絮眼中恐惧和痛苦。
她倒是命硬,这么狠的一箭都没能当场死。
不过更好,能让她亲眼见证自己的计划被推翻、被揭开,变成众矢之的,人人唾弃,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林挽朝将玄铁弓交还给身后的侍卫,微微仰首,极具压迫。
“薛将军,李大人与我也是就事论事,不是要验尸吗?好!”她挥袍而起,略过薛行渊和李絮絮走向前方,字字铮铮:“开棺,验尸!”
李絮絮捂着胸口摇头,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说道:“不会的,我已经让人搬空了墓穴,这尸体怎么还会在?不可能!”
可林挽朝一声令下,大理寺和刑部的仵作就已经撬开了棺材。
刹那间,恶臭四散,吓退了周围围观的百姓。
大理寺派出的仵作是海草,她以不透气的薄纱覆面,不曾有丝毫避讳,面色冷静的看向棺椁中的遗体。
三个多月,尸体在封闭潮湿的空间里经过了三个月,此刻已经是只剩一层腐败的血肉,隐隐可见森森白骨,爬满了蛆虫和蚂蚁。
几名仵作忍者恶臭仔细查看,一炷香的时间,棺椁又被合上。
裴淮止昂着首,脸上挂着冷沉,问道:“如何?”
海草为首答道:“尸体腹部、胸腔、喉头已用银针试探,均未发现中毒迹象,但薛老夫人的额头右侧却又一处深深的凹陷,为致命伤。”
此时,刑部的孙成武也正好赶来。
老远看见李絮絮身受重伤倒在薛行渊怀里,暗地里幸灾乐祸的一笑,可总算是让这个贱人碰到了硬茬。
早该死的东西!
“属下御下不严,管教来迟,望裴寺卿恕罪。”
他诚惶诚恐的跪倒在了地上,得亏是特意掐准了时间来的。
人都这般揽下了罪责,裴淮止也的确拿他没办法,毕竟薛行渊的官职也不是刑部提上去的,说是御下不严,倒有些欲加之罪。
他侧眸对卫荆道:“去把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交给孙侍郎发落。”
“是!”
话音一落,几名带刀侍卫就冲进了人群,将剑架在了刚刚故意引导路人的男子脖颈上。
谁的人,谁自己处理。
而此时,策离又推出几个郎中,正是那日在薛府救治薛老夫人的大夫。
他们不等裴淮止问,便主动颤声讲明一切。
“那日我们几人都在薛府救薛老夫人,薛老夫人的确是因为头骨碎裂而亡,据说是……是和薛家新妇争执间,被推到了石头上!”
“我们所言不敢有丝毫假话,也可叫薛府下人来当场对峙!”
此话一出,百姓中皆唏嘘一片。
如今什么章程,不言而喻。
是薛家的新妇杀了自己的婆母,还企图栽赃到林挽朝头上。
李絮絮口中咳出一大口血,惊慌失措的揪住薛行渊的领子,恳求道:“我有你的孩子,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命!薛行渊!一定要救我!”
薛行渊没去看半张脸都是血的李絮絮,只是手覆在她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反应过来后冲底下人吼道:“去请大夫,快带夫人回府!”
林挽朝转身,眸色冰冷的看着薛行渊夫妻二人。
她问李絮絮:“死了这么多人,如今这局面,就是你想要的吗?”
李絮絮斜斜瞪着她,半边脸染满了血,像是恶鬼。
“林挽朝,我一早……就该……杀你!”
薛行渊也抬头,看着比月亮还要孤冷的林挽朝,眉头轻皱,缓缓问她:“你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狠毒,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
林挽朝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忽然清清冷冷的笑了一声,此刻秋风乍起,沿街的树叶都落了,整条街被清了干净,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寒冬,就快来了。
“薛行渊,你看看你脚边那把剑,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
“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