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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路边的水道涨满了淙淙的浊水才停歇。
干涸了近一个月的庄稼贪婪地汲取着水分,一眼望去,田地上绿油油的一片,村里人每天傍晚挑水浇菜的活儿也停了下来,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干旱就好。
很快,上岭村就恢复了正常的上工时间。
埋头在地里干活儿的乡亲浑如雨下,即使暴雨给大地带来了一丝凉爽,但在逐渐燥热的天气里不过九牛一毛,太阳一出来,温度立刻就升了上去。
上岭村地势很好,依山傍水,河滩上面还有一个水库。
里面喂了不少鱼。
有时暴雨之后,水位上涨到一定程度,一些生性爱跳的鱼就翻越了‘龙门’,顺着水流而下。
这时,便是村里孩子大获丰收的时候。
他们跑到上流的沟里,不下去,但几个人一起编了个拦截的竹网,插在两米多深的淤泥里,静待肥鱼自投罗网。
霍砚青拿着超长的手抄网,全神贯注地站在岸边,瞪着圆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里。
下雨之后的水很浑,必须仔细看才能瞅到鱼的位置。
他跟几个小伙伴虽是一起编的竹网,但这可是很多人家里难得的荤腥,谁抢到就是谁的。
虽说霍砚青近来伙食很好,脸都胖了一圈,但在这里凭自己捕到鱼的成就感非同比拟。
他打算抓一条送给程徽月。
“快看!在那里!”耳边一道咋呼的大叫拉回了霍砚青的思绪。
他下意识往手指的方向伸出了网,随后,另外几个各式各样的手抄网也迎了上来。
那条鱼受到惊吓,猛地一甩尾巴就逃出了围堵。
水更浑了。
“它跑了!”
“你别叫,都是你吓得,不然我都已经捞到它了!”
“你就吹吧,明明是霍砚青速度最快!”
几个孩子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一条鱼,结果还被逃了,顿时有些受挫,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霍砚青皱着小眉头,努力屏蔽了耳边的嘈杂,黑溜溜的瞳仁紧紧盯着水中的某一个黑影。
缓缓地,将手抄网放在它的底下,慢慢抬升。
就在它发觉危险摇动尾巴想溜的时候,霍砚青猛地掀起了网子,水花四溅,约莫两斤重的鲫鱼弹跳着,雪白的肚皮显得异常肥美。
“哇!霍砚青抓到了!”一个孩子张圆了嘴,满眼羡慕。
“好大的鱼,你可真厉害啊!”
“怎么抓到的,教教我...”
捞了个空的男孩们立马等不住了,围在霍砚青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还伸手去摸一摸放在岸边的鲫鱼,像是摸到什么功勋似的。
结果被挣扎翻滚的鲫鱼‘啪’地一声,狠狠甩了一尾巴。
另外几个孩子瞬间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霍砚青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感觉身后都有条尾巴摆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啦,就跟我大哥说的一样,稳准狠,速度一定要快!”
几个男孩家里都是黑五类,本村的就是地主成分,下方的什么成分都有,他们被村里人排挤,自然就扎堆到一起。
霍砚行的名号他们当然如雷贯耳,在他们这类成分不好的家庭里,他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不仅凭一己之力让全村人惧怕他,现在还成了打击逃犯,辅助公安的优秀市民。
他们几个男孩格外地崇拜他。
“哇,霍大哥真厉害,又会打猎、又会开拖拉机、工分也是拿的满工分,我也想当他的弟弟...”
“我也想我也想!”他们一呼百应,纷纷举起了手。
“霍砚青,咱俩拜把子吧,这样霍大哥也是我大哥了!”
霍砚青:“...不行!”
“为什么?”
他瞥了他们一眼,“我大哥照顾我和小妹已经够辛苦了,不需要别的弟弟。”
这个理由让他们都哑口无言。
虽然不甘心,但他们也说不出自己不用照顾的话来。
毕竟在自己家里,他们总是被说老闯祸...
一群孩子兴奋劲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把这个话题带过了,重新看起了仍在扑腾的鲫鱼。
“霍砚青,那你教我们咋捞吧,要是你能帮我捞到一条,我明天帮你割一背篓的猪草!”
“我也是,一背篓猪草跟你学捞鱼,成吗?”
霍砚青板着脸,模样很淡定,实则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嗯,行吧。”
“好耶!”众孩欢呼起来。
正当他们跃跃欲试时,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忽然出现。
“哟,什么事儿啊,咋那么高兴?”
孩子们表情一僵,看着晃着肥肉走过来的李狗蛋,脸色倏而变得难看。
前几天他们在沟里游泳也是,李狗蛋非要加进来,还说这是他的地盘。
他们年龄都不大,李狗蛋长了好几岁,身体又养得好,他们几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他的力气。
不想招惹他的话,就只能自己离开。
可他们今天才捞了一条鱼,难不成要打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