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王妃有北夏皇撑腰,这会儿敢抬头与沈娴对视了。她想,这楚君再怎么吓人,也总归是别国国君,吃了这顿宫宴以后就是要离开的。
沈娴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手里把玩着玉杯,悠悠道:“不就是因为她八字与瑞王合当么,朕听说也不是完全合当,八字只合了六字。这是北夏的钦天监算的么,还是随随便便找了个算命先生?”
北夏皇冷冷道:“瑞王大婚非儿戏,自是找钦天监勘了八字并结合天时地利勘了良辰吉日。”
“那你们钦天监何在?”沈娴问出了口,“来帮朕也算算八字。”
钦天监官职不高,并不在宫宴上。只是这宫宴上的气氛有种莫名的压抑。
北夏官员感觉到,这大楚女君虽是言笑晏晏,可散发出来的气息,与上座的北夏皇有得一比,均是十分阴郁。
不知是谁道了一句:“回楚君,钦天监不在。”
沈娴便好笑道:“那就叫了钦天监来,这宫宴委实沉闷,既无歌舞助兴,那朕让钦天监勘算一下八字助助兴,应该可以吧?”
不一会儿,钦天监就匆匆忙忙地来了。
沈娴召他近前来,让他给算算。钦天监毫不敢怠慢,小心翼翼道:“不知楚君想勘什么呢?”
她趁着兴致,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抬手就直指苏折,道:“替朕勘一勘,朕的八字与他合否?”
她说得有两分霸道蛮横的意味。
北夏皇道:“荒唐!”
苏折略挑了挑眉梢,却开口道:“既是替楚君助兴,钦天监勘一勘也无妨。”
于是钦天监冒着冷汗地将两人生辰八字和对起来。一刻时辰过去了
,钦天监和对了好几遍,渐渐满头大汗。
沈娴道:“怎的了,你勘不出来?”
钦天监颤颤道:“楚君乃凰女之命,实在……实在……”
沈娴眯着眼问:“朕与瑞王八字合几个?你若这点都勘不出来,那瑞王与准王妃的八字也算不得数嘛。这可是欺君之罪。”
“算是算出来了……”
沈娴坚持问:“合几个?”
钦天监小心翼翼地回答:“楚君与瑞王的生辰八字完全匹配合当,如若、如若不看楚君凰女之命,应是与瑞王乃阴阳协调、天造地设……”
说到一半他及时打住,深知这话要继续说下去,可就得落罪了。
沈娴忽然间觉得,这宫宴上总算有了一件让自己顺心的事。她道:“听你这么说,朕原本不信命理这回事的,突然之间就有些想要相信了。”
只是这一插曲只当做是宫宴上一场助兴的玩笑,谁也没当真,后来自然也揭过不提。
苏折精力有限,在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退场离去了。沈娴侧目往殿门看去,见得他与那准王妃出双入对的背影。
苏折离开不久,沈娴也离去了,这场宫宴最后草草收场,颇有两分不欢而散的感觉。
这次沈娴到北夏来,受了北夏皇的极不待见,可她也忍受拖延至今日。但最终还是将离开的行程定在了明日。
她的使臣们皆愤慨她身为一国之君,不应受如此窝囊气。若要是换做以前年轻气盛的时候,沈娴大抵是受不得这气的,她定会以牙还牙地回敬。
如今沈娴却对使臣们淡然笑道:“谁让朕有求于人呢。有所求,便会低人一等,这
是理所当然的。”
苏折回来得早,这会儿房中的灯尚还亮着,他还没有休息。
忽闻院子里一阵响动,府中布置森严的侍卫齐齐涌入到院落里来。苏折打开房门,便见沈娴被侍卫团团围住。
侍卫道:“王爷,此人夜闯王府,图谋不轨,该如何处置?”
苏折轻咳了一下,温声道:“她是我故友。”
侍卫狐疑道:“可她是爬墙进来的。”
苏折看着沈娴,道:“这并不影响她是我故友。”
遂院里的侍卫井然有序地退下。沈娴低头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衣角上的树叶。
苏折站在廊下,温声浅语地问:“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沈娴扯了扯嘴角,看他一眼道:“明天就要走了,想着临行前晚再来偷一偷你。”
实际上她是睡不着觉,今晚喝太多茶了。心跳好似蹦进了脑子里,一下一下,像在尖锐地凿着她的头,让她眉心一直突突的,很有些头疼。
苏折请沈娴进屋。
“明天就要走了么。”他背对着沈娴,随手丢了一块沉香进香炉里,问。
沈娴望着他的背影,笑得漫不经心,道:“啊,我再来问一问你,愿不愿意给我偷回大楚。”
苏折回过身来,看她许久,道:“你说呢。”
沈娴挑了挑眉,浮于表面的笑意渐渐淡了,她道:“想来是不愿意的。”顿了顿,她又轻声问,“我走以后,你是不是还要与你的准王妃继续完成婚礼?”
苏折道:“你脸色很差。”
“是么,可能晚间饮茶有点过,只有些头疼罢了。”沈娴又笑着望向苏折,沙哑道,“可我觉得那个女人不好。”
苏折对于谁是瑞王妃总是无所谓的。但能让她这么难过的事,好像真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