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家中没有任何,除了一些字画书本,书房里找不出一封多余的可以定他罪的信件。
苏折家中的奴仆也一并被抓了起来,送进大理寺的天牢里。
当时他被贺放下令押起来时,一身白衣,黑发如墨,依然两袖清风、与世无争。
贺放甚至试图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东窗事发的慌乱表情,都不曾。
他眉目清然似入画,打七零八落的家门前走过,衣角洁白如霜。
这样的人,实在完好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不该来这一趟污浊人间。
从苏折的家到大理寺途中,要穿过几条街。
一队官兵押着人走在街上,难免要引来街上行人的驻足围观。
百姓们指指点点,不知道这又是哪户人家落了罪。
贺放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他脸上的表情,活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沈娴在首饰铺子里很认真地挑选首饰,那些首饰琳琅满目、大多精美华贵,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有的样式拿在手里多摸了两下,掌柜的以为她喜欢便请她试戴。
遂沈娴侧身倚着柜台,面向门口,由秦如凉把她多看了两眼的发簪钗环
往她发间尝试。
首饰铺外面的街道,是通往大理寺的必经之路。
沈娴定定地看着,看着行人驻足,看着他们抻长了脖子往一边观望。她也听到了从他们口中溢出的“好像是大学士”之类的话语。
沈娴手扶着柜台,指甲泛白。
她眼睁睁地看着,贺放骑在马上,趾高气昂地从门前经过。
一队官兵整齐罗列,后面押着一些人,有苏折家中的管家,还有几个仆人。
苏折走在中间,勘勘出现在首饰铺的门框里时,像一幅跃入眼帘的画。
他容色淡淡,雪衣墨发,修长的眉目微垂,眸中清然之色如与天地浩然同归,惊不起丝毫波澜。
他总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依然保持着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宁淡的风度。哪怕他即将去的是大牢,可能这一去就难以再脱身。
沈娴来不及多看他一眼,他就一点点从门框间消失。
不知道他可有发现自己,沈娴想,大概是没有的。
没有看见也好,这样苏折就不会像她这样受着煎熬。
明明他就在眼前,只要她移步到门口去,就能与他打个招呼,亦或是说两句话。
明明他就要被抓走,吉凶
难测,只要她蛮横地冲出去,不准贺放把他押走,就可以不让他进大理寺那种地方。就算要进去,她也多想,陪着他一起进去。
可是她不能,她偏偏还要忍着!
她不能上前去与他说话,不能去阻拦贺放把他抓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以这样的方式招摇过市,被人议论。
可是苏折,怎么能被这么对待。他贺放,胆大包天敢抄他的家,敢抓他过市,他也配?!
队伍都走过首饰铺前很长的距离了。
秦如凉出声问:“我给你戴的这支步摇好看吗?”
沈娴回过神,放在柜台上的手指一松,泛白的指甲又恢复了红润,她往铜镜里看了一眼,淡淡道:“很好。”
最后她就选了这支十分简单的步摇,离开了首饰铺。
青天白日,沈娴站在街上,眯了眯眼。
想起那夜她与苏折说过的话,她会努力向他靠近。
她努力学习,再没懈怠,学习兵法国策,学习怎么玩弄权术,学习怎么陷于漩涡暗流而独善其身,甚至于学习往后怎么司天下之职。
如若最后苏折看不见,那么这一切意义何在呢?
不,最后他一定能看得见。
秦如
凉问:“现在要回去了吗?”
沈娴道:“难得身子好些以后,能出来逛逛。不如陪我多走走。”
秦如凉没多言,一直陪着她走在长街上。
他们走得缓慢,也一直甩不掉身后跟着的眼线。沈娴现在又活回来了,虽说将军府里没有了眼线,但她只要一出府,一举一动又岂会不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不过沈娴无所在意,在街上走走逛逛,买了少许东西,都交由玉砚拿着。
沈娴问:“阳春河边的船只还在吗?”
玉砚应道:“还在的,今年大半年的时间都停泊在河岸,供游人登船消遣。公主现下要去那边逛逛吗?”
“是有很久没去了。”
阳春河边的杨柳岸上,柳枝儿早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深入到清寒的水中,依稀萧条。
只不过水上泊着的一艘大船,却毫无萧条之色。
船上吃喝玩乐的场所一应俱全。登船下船的游人,一直没断过。
沈娴和秦如凉一起,玉砚跟在后边,不紧不慢地上了船。
见她轻车熟路,秦如凉道:“你何时对这样的地方如此熟悉。”
沈娴道:“以前常来。”
只不过那还是连青
舟在的时候。这条船还是她和连青舟一起安顿的,还有了今日的繁华,成为京中富家纨绔子弟的一大去处。
现在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