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子送到茶肆时,柳幺舅正在迎着一个赶夜路的行人上楼歇息。
柳二舅便把炉子点上,把砂锅给温上,菜篮子也摆桌上,水顺着菜叶滴到桌上形成一滩水渍,柳二舅拿了抹布帮忙擦茶肆的桌子去。
陈二舅帮忙拿了碗筷,把蘸料倒在碟子里头,等着表弟下楼来吃。
锅子已经开始咕噜冒泡,柳幺舅下楼给客人抱被子,闻着味儿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虽然他爹娘平日里对他有些凶,但他爹和娘果然还是念着他的。
“哥,等我一会儿,我给客人送床被子去……大哥,被子来咯。”
“哎呦掌柜的,这啥味儿,香得嘞!香得我睡不戳……感觉先前吃的面都白吃了,这肚子还是饿……这啥子东西哟?给我也来一碗!”
隔壁房的门被打开,探出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拉好衣服站在二楼栏杆处,直往楼下看。
“大哥还没睡啊?没啥,是我家里人给我送夜饭来了,今晚吃锅子,炖的鸡,烫点菜蔬吃,吃了暖和点儿……”
柳幺舅从屋里出来,把门给带上,乐呵呵地对着壮汉道。
“要不大哥也下来吃点儿?不收银子,随便吃吃就成。”
柳幺舅提脚开始下楼梯,走到一半,突然回头相邀,壮汉先是一愣,随即便应下来,说回屋穿好衣服先,随后身影消失在栏杆后头。
鸡肉在砂锅里头沸腾着,红枣枸杞也在汤上跳着舞,淡黄色的鸡油飘在汤上,别提多诱人,柳幺舅没坐下,径直走过桌子将茶肆大门从里给拴上。
得亏先前建屋子时,为了通风和安全着想,窗户全都开在一尺半的位置,全都固定住,没法打开,此时倒少了去开窗那一步。
陈二舅把灶里头燃过的炭铲到烘笼里头,又往上细细盖了层草木灰,以达到保温的目的,随后就把烘笼端到饭桌下,又将筷子递了过去,催促道,“快吃吧幺弟,天都暗了……”
“二表哥,我等人……今晚你们也不回去了吧?怪冷了,跟我在后头挤一晚算了,二哥,你觉得呢?”
柳幺舅又拿了一副碗筷,放在桌子对面的位置,伸手指了指阁楼上方,随即偏头问道。
柳二舅又打了热水来拧了帕子,仔细地把桌子又擦一遍,此时正在收拾柳幺舅搬回屋里的炉子和锅具,闻言也点了点头,手中的活半点没停。
柳幺舅和陈二舅对视一眼,得,二哥(二表弟)这干净癖又犯了,就喜欢把东西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兄弟,久等了,来,喝酒!我自带的好酒,喝了暖暖身子!”
壮汉已经下楼,手里还拎着一坛子酒,闻着味道也很香醇,陈二舅不由得眼前一亮,这闻着就是好酒!于是乎,陈二舅不由自主地又拿了一对碗来放在桌上。
“噫,咋才俩碗,兄弟,你再拿俩碗来,我们都喝上一盅!”壮汉已经坐下,打开坛子开始倒酒,这才发觉喝酒的碗只有两只,人可是有四人。
“兄弟见谅,我这俩弟弟都是不沾酒的,也是怪,他俩一沾酒,身上就莫名其妙地起疹子,奇痒无比……平日里头也就喝点果子酒和米酒,这烈酒是万万不能沾的!”
陈二舅连忙拱手解释道,他还真没说胡话,上回他爹一激动,给家里头的男人得满上高粱酒,结果这兄弟俩脸色酡红,一双胳膊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可把家里人吓得够呛,幸亏睡一觉起来红疹就消了,不然还不知他爹会被他娘和姑姑喷成什么样呢!
“哦?还有这等奇事儿?”
“哎呦,可不是,兄弟我可不是框你!来来来吃肉!喝酒!大哥,我敬你!兄弟我姓陈,家中排老二,您要是不嫌弃,可唤我陈老二……”
几人喝着喝着,另一位借宿的赶路人也壮着胆子下来,提着斤把花生加入。
柳幺舅也大方,随即添了副碗筷,吃到后头,东西不够,柳二舅索性去后厨舀了一勺面粉,加水和匀,揉成光滑的面团后,直接现场把面团用刀削成细条,直喇喇地就涮进锅中,四碗香喷喷的鸡汤面随即也出锅,几个男人大快朵颐,甚至把面汤都喝了个精光。
……
酒足饭饱后,壮汉也脚步虚浮,醉醺醺地站起身,拍着柳幺舅和陈二舅的肩膀道,“几位兄……兄弟!我于老三……认识你们很……很高兴!等我下回……下回回来路过……还……还找你们……喝……喝酒!还带上这火辣辣的……烧酒!”
陈二舅也有些嘴,说话也大舌头,“好嘞于三哥……兄弟我……我等你带好酒来!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柳幺舅搀着还在说醉话的于三,让其将胳膊攀他脖颈上,自己扶着他半边身子慢慢上楼梯,另一个行客也帮忙抗住于三,将他带上楼。
二人听见于三突然跟着大喊一声,也是吓了一跳,觉得头也有些大,怎么就这么巧让这俩酒蒙子碰上了呢!?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都不自主地笑出了声。
柳二舅则扶着陈二舅往后院里头走,眼神示意弟弟后院见,几人才分别上楼的上楼,进后院儿的进后院儿。
柳幺舅回到后院时,柳二舅正打了水给陈二舅擦洗脸,柳幺舅也顺势蹲下去给陈二舅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