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了又升。
长墙湿了又干。
长墙干了又湿。
“守不住。”
“迟将军说,守不住!”
何盈秀紧紧握着前方最新送来的战报,手指青筋毕露,几乎快把信纸都捏烂了。
金巧巧心急,一把将她手里的信夺了过来,然后发现:里头的字认识她,她却好像不大认识它们。
金巧巧木然。
石老夫人从金巧巧的手中拿过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将信上的内容转述给了议事厅里的人听。
迟敬说,以现在的兵力,守不住汾河。
汾河迟早会被攻破,他会竭尽全力,争取能拖延更多的时间,让她们组织百姓们,加紧撤往云州。
云州有新帝,还有三十万太平军、扈三娘的女军,最重要的是,还有云州军在那里。
长墙之危既然已解,云州军就能够腾出手来。
太平州太远,云州军无法及时赶到,救援是来不及了。
但温和、刘一雄想要攻破同时有太平军、女军和云州军的云州,简直做梦。
他们也就能止步太平州了。
议事厅里所有人心里很苦。
迟敬还不知道,温和已经同图方翼勾结了,长墙战事再起,云州军自身都很难保住了。
战争再一次开始了。
这一次打得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异族人誓要报杀人杀马之仇,云州军和太平州军们也誓不退让半步。异族同温和勾结,图谋云州、太平州之事,触到了他们的逆鳞。
外有强敌,内有内奸。
内忧外患,同时来袭。
云州军祖祖辈辈守在这里,这里洒了无数先烈的热血。
如今,先烈的血已凉,但祖辈的精神长存。
大盛朝廷虽然已经不复存在。
但江山犹在、山河犹在、百姓犹在。
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同胞,为了大好河山不被异族的铁蹄践踏,纵战至最后一人,亦不退!
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下,他们反而越发勇烈。
如果说第一次战争,他们是只是想要击退敌人、保卫长墙的话,那这一次,他们想的却是攻击!攻击!攻击!
他们要给异族人造成最惨重的伤亡,最好能将这些异族战士杀得溃不成军,再也对大盛造不成任何威胁。
他们都知道温和、刘一雄正对太平州发动了攻击。
而太平州却派了近三十万的军队来支援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平州还能有多少人?还能守多久?
所有的人都不抱什么信心。
即使秦律、夏先生等人也不抱什么信心。
是的,萧素素的确是有才的,不但有才,还有谋、有勇、有格局、有气魄,但是,个人能力再强,有些局限却是无法弥补的。实力始终是她的短板,她的队伍几乎都是拼凑而成的,战斗力不强、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忠诚心不强、缺少凝聚力,这样的军队,在顺境的时候,倒是还好,一旦碰到逆境,就十分危险,顶不住压力,分分钟钟就会溃散。溃散倒罢了,甚至还有人为了投诚,反过脸就成了敌人。这样内部的破坏力是致命性的。
而一旦太平州被破,云州军又被牵制在了这里,温和、刘一雄再无对手,完全可以长驱而入,拿下云州,拿下大统皇帝,再同异族里应外合,云州军也再无幸理。
这样的后果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他们掉头去支援太平州,同温和勾结的图方翼显然并没有遵守约定的打算,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一旦长墙空虚,他们立即就会发动攻击。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
他们已经到了绝境。
这回,不可能再有一个太平州来支援他们。
而在内忧和外患之中,秦律和云州军们都没有任何迟疑地选择了外患。
大盛内部再怎么打,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也是大盛人,是同一个种族。温和这样的人不可能长久,温和的军队也算不上强大,就算他们没了,迟早也总有人能够收拾他的,他绝对不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那他们只要保证,异族不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惜一切手段,只求能够尽可能地多杀伤敌人。
在这样奋不顾身的攻击下,即使有着长墙的屏蔽,死亡人数仍然飞速地飙升。当然,作为攻城一方,异族的死亡只有更为惨重的。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打算后退了。
只有一个字,拼!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太平州军们没有云州军这样的大义情怀。
他们成为军人的时间没有那么久,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也没有传承的大义,但是,他们也没有逃走。
云州人的凄惨经历,早已在太平州人里传开。
无论是异族还是温和统治了这片土地,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朝不保夕、就是家破人亡。
与其逃走了窝窝囊囊地死,还不如跟着云州军同敌人拼个死活。
当然,能有这种觉悟,也是因为云州军。
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