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有这个本事,来海州做什么?
不就是指望笼络海州,替他们拼命吗?
但现在海州却想着他们替他拼命。
顿时,使者们满腔火热的心都凉了,他们纷纷推辞说,这事儿他们也做不得主,得回去请示才行。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使者离开了飞流城。
云州来求亲的是唐吉,是秦战的亲信,但这种事情,他也是作不了主的。他倒是想先一口答应,将人先骗到手了再说,但明仁也不是好骗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看到云州的兵马,这门亲事他就不肯松口。
若是南北诸州全指望不上,那明仁就很有可能考虑北丹了。
虽然心里不情愿,名声也不好听,免不了被人咒骂,青史上也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但这些明仁也顾不得了。身为海州之主,经过这近半年的战争,明仁看得很清楚,海州军战力很强,但是,狼族的战力却远远超过了海州军。如今,他们只是靠着人数的优势和地形的优势,这才勉强挡住了狼族,但这样的优势不会一直存在。
唐吉从探子那里得到了海州官方的态度后,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他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重重一掌拍了下去。
好,就这么办!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就是不睡,叫人给你念念书也行,做什么针线?伤眼睛。”
明仁皱着眉头,将晏氏手里的针线拿开,让下人收下去。
“又不常做,哪至于?”
晏氏反驳,又关切地问他:“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留了汤,要不要喝点?”
明仁没什么胃口,但到底是妻子的好意,再说肚子的确略有些空了,还是吃了一些。
晏氏已经吃过了,就没有吃,只在一边安静地陪着他。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
但是,明仁满身的疲惫,不知不觉间就消散了许多。
吃过饭,又洗漱、换衣,两人上床,丫头们将灯都吹熄了,这才都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黑暗中,夫妻两个闭上眼睡觉。
只是,明仁心中却满是心事,迟迟不能入睡。
突然,晏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了?”
“头又疼了吗?”
晏氏起来,点亮了床边的一盏灯,熟稔地给明仁按着头。
明仁闭着眼睛,将头偏了偏,晏氏便在他这边稍稍又加了些力道,明仁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
反正也不睡了,晏氏就问:“今日个,他们都怎么说?”
晏氏其实也是想知道的,只是看实在太晚,担心明仁的身体,这才没有问。本来想等到第二天再说的,如今都起来了,说说也无妨。
对晏氏,明仁没有任何隐瞒,将今日幕僚们说的大致都给她又重复了一遍,并问她:“夫人你怎么想的呢?”
晏氏叹了口气:“若是从我的本心来说,如果是替珠儿选夫婿,这些意图不纯的人,自然是一个也瞧不中的。”
明仁也叹了口气,愧疚地道:“夫人……”
话没说,晏氏制止住了他:“你别说了,这么多年夫妻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如果太平盛世,你我自然一切以珠儿的幸福为先,权势也好,富贵也好,我们有的已经足够了,不需再多了。可如今这世道太难了。”
“我那堂伯他为人不错,但是,才能平庸。盛世做个太平州主也就罢了,乱世却……”
晏氏摇了摇头、
“他并不是个可靠的盟友,打仗打仗不行,连治下的百姓都管不好,如今漳州反而成了海州的累赘了。现在完全靠着地形的优势和海州军的儿郎在顶着,不然漳州早就完了。现在虽然勉强撑着,因为从漳州疯狂涌入的那些难民,海州百姓们也是怨声四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需要时间喘息,也需要强有力的盟友。”
“先生们说得对,南边隔着大江天堑,只想苟安,而且他们内部势力错综复杂,内斗激烈,拉拢我们之心固然有,但要他们拿出实质的东西,恐怕就拿不出多少了。倒是暂时虚应北丹,可以让我们暂时喘口气,或者如果云州能够拿出实质的东西,同他们结盟也未尝不可,云州军是天下第一军,又拥立了新皇,这天下,应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无论最后你选哪个,我都会支持你的。”
“至于珠儿那里你也放心,我会同她好好说的,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会想通的。”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住海州!”
明仁忍不住握住了晏氏的手:“娶妻如此,我真是何德何能……”
晏氏抚了抚明仁眉间的皱褶:“睡吧!看你,才多久啊,又多了不少皱纹了,头发也又白了许多了。”
明仁点头,他其实也早就累坏了。
晏氏吹了灯。
明仁再次闭上眼,这次,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晏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迟迟没有睡意。
珠儿,她的女儿,她的心头肉。
一想到她未来的命运,晏氏的心就好像有刀子在割一般,一阵阵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