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驾——”
太监尖细的嗓子拖得长长的,有些奇怪,但也因为这种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调子,让人心中顿时有种特别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真的皇帝啊!
没有想到,他们也有亲眼见到皇帝的这一天!
尽管大盛因为皇室的无能丧失了北方的大片领土,尽管皇室南逃抛弃了北地的子民,尽管北地里没有少咒骂皇室,尽管对皇室的所作所为心寒不已,甚至心里起了别的念头,但毕竟在狼族未曾入侵的数百年里,在大盛皇帝一系的统治下,天下虽然也有着各式各样的问题,但总得来说,天下和平,大家的日子都还过得去,皇族在民间的口碑和形象一向是崇高而神圣的。
如今虽然说是崩塌了,但到底时日尚浅,过往的光环还残留了不少。
尤其云州在云州军的守护下,不像中州百姓经历了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不像晋州百姓,经历了刀兵、疫病,人口不足原来的一半的切肤之痛。
因此,对于大盛皇室,他们心中还依稀保留着几分崇敬。
尤其,来的还不是别的皇族,是皇帝亲临啊!
这份震撼如同天雷一般劈中了他们。
端坐坐在马车上隐隐约约的身影,秦战不敢抬头细看,不过,车驾旁的太监,虽然叫不出名字来,但是有些熟悉的面孔,应该以前秦战奉旨入京时曾经见过。
秦战心潮澎湃、起伏不已。
“叩见圣人。”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亲临云州。
这是不是代表着,大盛终究没有忘记北方的百姓?
这是不是代表着收复大盛河山,还百姓一个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这是秦战衷心期待的。
秦战带头,恭敬下拜,叩首、再叩首、再再叩首!
随着秦战,后头顿时也刷刷刷地跪倒一片,头深深地伏在了地上,甚至有些情感比较充沛的人,竟然激动地眼泛泪花。
马车半明半透的车帘这时候被太监打了开来,下来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人来。
他快走两步,到了跪伏在地的秦战面前,亲自扶起了他。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皇家无能,辜负了天下百姓,哪里当得起大人如此大礼。”
秦战僵了。
这声音、这声音!
这绝对不是长乐帝的声音。
虽然作为边将,秦战去盛京的次数屈指可数,同宁王不过在宴会上匆匆数面,长的什么样子秦战忘得都差不多了,更遑论记得他的音色是什么样。不过,再不记得长相、音色,年龄秦战还是有些印象的,宁王跟已经去世的孝平帝是兄弟,岁数差得并不多,顶多四五岁的样子,所以,绝对成年了。
而如今这,明显是个稚童的声音。
是何人,如此大胆?
竟然敢冒充大盛皇帝?
秦战又惊又怒,猛地抬起头来。
虽然稚嫩,但这张脸,好像有点熟悉。
那张脸,眼中隐隐含着泪花,上前,扑入了秦战的怀中,嚎啕大哭。
“秦叔叔!”
“君儿终于看到你了!”
“宁王那贼子,诬陷高大监,谋害父皇,篡位了。”
“父皇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了君儿。”
“说让君儿来找秦叔叔。”
“说这天底下,只有秦叔叔你是最忠君爱国的,只有你的云州军才是最勇敢善战的,只有你才能保护君儿,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秦叔叔,父皇冤枉啊!”
“他没有想丢下天下百姓,他没有想只顾自己,逃去南方,他本来也是想来找秦叔叔你的,只有你才能救大盛皇室,才能驱除鞑虏,还我河山啊!可是、可是,宁王那贼子,他根本就不管什么大盛天下,不管大盛百姓,他就只想着夺我父皇的皇位,逃去南方,他、他封了大河,多少百姓、多少百姓,都被他害死了啊,这一路上,死了好多好多人啊,君儿也好几次险些死去了,可我死了不要紧,这天下,这天下怎么能落到那样的人手里,百姓们又要怎么办,父皇说我们大盛皇室对不起百姓,让我一定要重新夺回失去的土地,向百姓们赎罪才行,我不能死啊……”
三殿下周君,不,如今是皇帝周君,越说越激动,最后,更是数度哽咽,说不下去,扑在秦战怀里,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
这时,所有的人也都明白了。
皇帝是皇帝。
可这不是他们以为的南盛的皇帝。
而是先帝孝平帝的儿子,三殿下周君。
周君是孝平帝唯一的儿子,按照常理,继承帝位的本来应该就是他。
当初,长乐帝继位,许多人心中也不是没有疑惑了,只是,孝平帝已死,三殿下周君据说在逃离盛京也死了,因此,就算心中疑惑,私底下,不少人都暗暗猜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不过,也就限于私底下嘴里说说罢了,毕竟,这些事情离一般人来说太远了,自顾不暇呢,哪管得了那么宽?再说,就算有忠君爱国的人想出这个头,可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
但如今,已经死去的周君却突然活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