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辈子,没有像别人,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但也比许多人幸运,至少也相敬如宾,没有什么争吵,衣食无忧,儿女个个健康可爱,少病少灾,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不好呢?
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大盛却轰然倒了。
而温和、温和,他也终于再不用温和了。
以前的他,至少为了世俗的眼光,他还会作个样子,太过分的事,他不会做,或者,做得也十分隐蔽,扈氏不知道。
而如今,他已经全然无所顾忌了。
计无双的一条条毒计,他毫无顾忌地采纳,若说别的种种,好歹还有些底线,可恶意散播疫病,驱赶百姓作为人盾……
一件件,一桩桩,均突破了人的底线。
这样下去,他会完的!
温家会完的!
她的儿女会完的!
她不能让他毁了他们的儿女,扈氏亲自赶了过来,她要看看温和,看看那个计无双,今天,她见到了。
扈氏的心一片冰凉。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他们怎么怎么样,但——
温和变了。
温和并不温和。
从第一眼,扈氏就知道了。
不过,扈氏并不在意。
或者说,她在意也没有用。
女儿家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作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根本就没有女儿家说话的余地,在意又有什么用?
虽然扈氏有时候想想,也会觉得这样其实蛮荒唐的。
自己的未来,却不能自己做主。
但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样过的。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女儿家藏在深闺,日常见的都是自己家里的人,都不认识别的人,去哪里找对象呢?
偶尔也听说谁嫁给了自小认识的表哥表弟、青梅竹马什么的,扈氏也难免有些羡慕,好歹知根知底的,互相知道对方的脾气,不至于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但这样的毕竟都是极少数,哪里来的那么多能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弟呢,就是能一起长大,脾气也未必合得来。
像她外祖家,倒是有个表哥,可长得那模样,让人一言难尽。
要说舅舅、舅母,长得虽算不得多么出众,但起码周正,也不知道到了表哥怎么就成了那个样子。
扈氏也不是多看重相貌的人,可至少起码要说得过去吧?
要对着表哥那样的脸一辈子,真的很难啊。
还好母亲推拒了舅母,扈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她的样子,母亲笑了,她也笑了,两人笑成了一团,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却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么一想,扈氏突然很想念母亲。
自从出嫁后,车马不便,虽然说书信基本保持着每月至少一封,可母亲的面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母亲五十大寿的时候,母亲的白头发已经不少了,皱纹也深了,还好身体还康健,母女两个躺在一个被窝儿,说不完的话,一直说了一整夜。
那次后,又好多年没见了,还有几年,母亲就六十了,到时候,不论有什么事,一定要回去看看她。
不是母亲多想她,是她多想母亲,多舍不得母亲啊!
刚离开家时,才十多岁,那时,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又怀着期待,还没有来得及多么想念。后来,忙着同陌生的丈夫相处,忙着怀孕,忙着生孩子,忙着管家,总有这样那样一堆的事儿……
等恍然回首,发觉不知不觉,她就从一个少女,成了妻子,成了母亲,成为了别人的伴侣,成为了别人的依靠。
在那次,回去见到母亲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纵然年纪这么大了,她其实还是多么渴望呵护,渴望关怀,渴望被人当做一个孩子啊!
而,只有在母亲的身边,她才能做回一个孩子。
即使只是那么短短的几日,那么轻松、那么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想,觉得那么安全,那么自在,觉得不会有任何伤害的安心感,是别人无法带给她的。
那个时候,扈氏突然后悔了。
后悔嫁那么远。
若是当初嫁得离母亲近些,多好啊!
虽然说女儿家是不能自己选择嫁的对象,但若只是说不愿嫁到离家远的地方,父母应该会听从她的想法的。
可年轻的时候,哪里会想那么多呢?
那个时候,提到婚事,都会害羞不已,哪里想到自己也可以跟父母说些什么呢?糊里糊涂地就嫁了。
扈氏的婚事是父亲定下的。
和父亲,扈氏不算亲近。
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地任职,回家的时日极少。父亲回来的时候,要考校哥哥弟弟们的功课,虽然也给她带了用心挑选的礼物,可和她说话的时候却不多。再说,那时候她还小,胆子也不大,面对威严的父亲,孺慕又胆怯。等好不容易熟悉一些了,父亲又走了,再次见面,就又是几年后了,又陌生了起来。
母亲拒绝了舅母,舅母却还不死心,母亲便想尽快给她定亲,也好让舅母早些断了念。大约是母亲写信同父亲说了此事吧,不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