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晋州人。”
“我们是晋州兵。”
“之前,我们迫于无奈,不得不助纣为虐。”
“晋州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我们也有责任。”
“疫病,不能没有人管!”
“任由它蔓延的话,只怕,晋州再不剩几个人了。”
迟敬笑着说,同时对萧素素一拱手:“也是萧娘娘您点醒了我,您说的对,疫病是凶猛,可只要人有心,总能想出办法的。”
“可怕的不是病,而是人。”
“如今,也该我们为了晋州做些什么了!”
“算是为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迟敬的神情平和而坦然。
可说出的话却如同石破天惊。
何盈秀整个给惊呆了,简直怀疑她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没搞错吧?!
他们竟然决定去晋州!
那里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里如今疫病肆虐,就连许州军都筑起了高墙,不敢进入。
那里如今鲜血横流、尸横遍野,连晋州主都不知逃去哪里,甩手不管。
那里如今虽是人间,却已如鬼域。
这样的地方,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谁愿去?谁敢去?
可迟敬他们明明已经到了安全之所,明明可以凭借手里的兵力过得很好,明明投了云州,未来会有无比光明的前程……
前方是鲜花着锦,如今,他们却要奔赴那九死一生之地。
那可是有着三分之一州,几百万百姓的地方。
如今那般境地,只区区数千军进去,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们无名无分,还曾经与那边兵刃相向,百姓们会听他们的吗?
那里染上疫病的百姓如此之多,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们就算再做好防护,又能幸免吗?
而一旦染上疫病,他们本来就不算充足的战斗力,又还能剩下多少?
更何况里头还有许州主特意放进去的万余穷凶极恶的许州兵在那里,他们又会坐视不理,任由他们作为吗?
前途遍布荆棘、到处都是险阻,无论怎么看,这也不是明智之举。
只要想想都让人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迟敬是傻子吗?
不是!
能带领数千军的将领叛出许州军、安然逃离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
迟敬底下的那些将士们,是傻子吗?
显然也不是。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是,也不可能都是。
这世上,还没有哪一种疾病,可以叫数千人一同犯傻。
那是什么让他们做出了这样愚不可及的决定?
真是,蠢得叫人无话可说的决定啊!
但也正是这样愚蠢无比的行为,让何盈秀的一颗心不禁为之热血沸腾起来。
那颗因为许州主的种种行为为之寒冷的心,突然又温暖了起来。
是啊,这世上也许有许州主那样身居高位却那样残酷、冷血、无情、丧尽天良的恶人。
但这世上,也还有许许多多像迟敬他们一样,虽然平凡,但仍胸中有着一腔热血、愿洒一腔热血的人。
也因为有了这样的人。
所以,再无比黑暗的夜里,也将生出光来。
何盈秀崇敬地看着迟敬。
这是一个值得她尊敬的人。
还有他的那些将士们,虽然她并不都认识他们,但他们都一样值得尊敬。
他们如此高尚!
他们如此伟大!
嗯,就是太高尚了,太伟大了。
高尚、伟大得萧素素欲哭无泪。
啥米?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费尽心思,打温情牌,刷迟敬他们的好感,又出人又出力又出药的,为的是啥?
为的是让他们转眼就带着她提供情报抢来的粮草、物资和装备去送死吗?
不!
不!
不!
她原来想的好好的,趁如今大雪封山,秦律也不可能突然跑来这边,迟敬也不可能自个儿穿山越岭去投奔秦律的大好机会,抓紧时间,大刷迟敬他们的好感。
只要功夫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虽然当初打的是秦律的名义,但最后归属谁没到最后关头,可说不好啊?
费了偌大的功夫,好不容易将人给诓了来,还没焐热呢,这扭头就要跑了?
不但跑了,看样子,粮草、物资和装备那是也不打算分给她的了?
嘤嘤嘤。
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该为了刷迟敬他们的好感这么大方了。
应该一早就先将东西拿到手了再说。
果然,只有到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放在别人那里的一点儿也不保险啊!
萧素素心里苦,简直像吃了黄莲一般。
萧素素不死心地看着迟敬:“真想好了?”
迟敬:“想好了。”
萧素素:“真不会后悔?你们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的喔!”
迟敬:“心之所向,虽死无悔。”
萧素素:我悔啊!
果然假大方也大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