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本意是到驿馆见白明微,被秦丰业中途截了之后,他便没了回去的兴致。
于是,他便命车夫带着他在街上溜达。
自从北疆平定之后,玉京城变得越来越热闹,早已不似北燕大军压境时那般萧条。
只是常年纷纭的战火,终究是耗空了这个国家的积蓄。
便是街上人群往来如织,他们的脸上,也依旧透着疲惫与麻木。
这本该繁花的都城,街边摆满小摊贩,却无人叫卖。
熙熙攘攘的人,也仿佛对所有事物失去兴趣。
这就是长期饱受战火摧残的国家,百姓生活的状态。
顽强的百姓,或许在历经苦难之后,仍然坚强地活着。
但历经不完的苦难,终究会剥夺他们眼底的神采,以及对生活的向往与信仰。
储君刘昱,乘坐着马车行在这样一条大街上。
不停掀动的帘子,让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面上透着仁慈,就像慈悲为怀的菩萨。
可他想的,却是如何得到白明微。
这一路,他一直思索着对抗元五的方法。
而这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为他提供了灵感。
最后,他吩咐心腹:“找个热闹的地方,把本宫心仪镇北大将军的消息放出去。”
马夫立即回应:“好嘞,属下这就带您前往今朝醉。”
不管哪个朝代,苦难似乎都是普通百姓的专属。
国家兴亡,虽说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可不到生死存亡之际,穷人们已经不堪折/磨,而富人依旧过着他纸
醉金迷的生活。
正如此时的东陵,虽然百废待兴,却不影响达官显贵,去销金窟里挥霍。
想要散布消息,还有哪里比今朝醉那贵人云集的地方好呢?
……
与此同时。
秦丰业匆匆赶至宫中。
承明殿里。
他“扑通”一声跪到元贞帝面前,涕泗横流:“陛下……”
这一跪,仿佛生离死别之后的相聚。
元贞帝有一段时日没见到他,看着熟悉的老脸,脸上一双眸子,满是对自己的崇拜。
莫名的,他心底有些伤感,不由得叹了口气:“秦爱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秦丰业擦拭眼角:“老臣不苦,就是想念陛下。”
元贞帝露出一抹笑意,可见秦丰业很能讨他欢心,一番话叫他心底舒适而熨帖。
他从御案后走出来,弯腰亲自扶起秦丰业:“秦爱卿,快快请起,你我君臣二人,无需如此客气。”
秦丰业感激涕零:“多谢陛下/体谅!老臣谢过陛下!”
元贞帝慢慢走向案边,却并不急着坐下。
他将手指轻轻点在桌案上,随即问道:“你去了一趟驿馆,元询怎么说?”
秦丰业露出迟疑的神色,他并没有直接把元五的打算说出来。
而是,先表达了自己的疑惑:“陛下,不论假使臣一事的真相如何,臣都有理由怀疑,北燕在此事之中掌握了先机。”
元贞帝的手,猛然顿住。
他回过头来:“怎么说?”
秦丰业太了解元贞帝了。
只是这一个反应,
他便知晓元贞帝已然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于是,他开始说出元五的打算:“元询说,咱们镇北大将军救了他的命,他就此情有独钟情根深种。”
“若是陛下能允白明微与他和亲,那么他可以做主,北燕使臣遇袭一事,就此过去,北燕不会追究。”
元贞帝凝神思索半响。
他缓缓地坐回御案前,冷笑一声:“真是红颜祸水啊,北燕已经死了一个皇子,依然对联姻一事不死心。你怎么看?”
秦丰业小心翼翼开口:“陛下,臣觉得此事蹊跷。”
元贞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哦?”
秦丰业慢慢说道:“北燕使臣遇刺一事,这才到哪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半点头绪都没有。”
“按理来说,那元询应当等到结果出来,再向东陵提条件,但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提了。”
“要么他知晓此事的内幕,要么他就是这件事的制造者,正因为所有证据都掌握在他手里,所以他才能理直气壮提出要求。”
这就是秦丰业聪明的地方了。
他知道白明微和宋成章等人针对使臣遇袭一事,在元贞帝面前的说辞便是如此。
因为这个主张已经在元贞帝心底先入为主,所以他不反驳他们的主张。
而是,顺着这些话说,最后再提出问题。
元贞帝向后一靠:“这北燕人,还真是麻烦!”
是的,在元贞帝面前,他只看到麻烦,只想尽快达成议和协议。
是否是以战胜
国的立场去谈,他根本不在乎,只要不吃亏就行。
他可不想,一边让人去查真相,还要一边与北燕扯皮。
到时候一切顺利还好说,若是不顺利,岂非徒增烦扰?
秦丰业唇角轻轻挑起,他知道,当陛下说出这样的话时,他就已经赢了一半。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