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男子在沙地上练习一对一的肉搏战,女子在外围场地打靶射箭,皆中规矩绳墨。
罗黛观望了一会儿,侧首询问翡丽关于军需和武器的准备情况,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殿下不下去看看么?”
罗黛摇摇头说:“慷慨的巴兹总督拨给我四十位经验丰富的军团战士,桑丘担心其中有诈,对他们很是戒备,不愿同在一处训练。你在这头替我监督着,我上那个大的训练场瞧瞧去。”
翡丽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了。
罗黛转过身,忽然抛下轻飘飘一句话:“那四十名战士,我打算分一部分出去,以待启程之日,护卫你平安返回哈萨图。”
旋即帝姬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女官独自缓步走下楼梯,站在训练场边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凝眸睇视心上人。
好像她最常做的,就是这样隔着热火朝天比武的人群,远远地看着他。
感应到翡丽的注目,桑丘朝她所在方向张望了一下,马上将令旗塞给副手阿莱,自个儿跑过来见她。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他兴冲冲地道。
她勉强笑了一笑:“殿下派我来检查你这阵子的训练成效。”
他察觉到她眉目间涌动的淡淡的哀伤。
“你没对我说实话。”
“我……”翡丽迟疑着,首先跟他确认“应许总督派遣四十名兵士”一事是否属实。
“没错,他同时还送来了十五名女婢,方便服侍殿下。”桑丘正色道,“我们不了解这些人的底细,你教导她们的时候务必多留个心眼,这都是要一路跟随殿下到太京的。”
她临到今天,才闻说此事:“殿下并未交办这项任务给我,她安排我回哈萨图。”
“哦,是考虑到哲克吧?殿下又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去隆朝太京,一半回神都山宫。你作为哈萨图的贵族成员,在陛下面前代殿下出面保举哲克,合情合理。”
桑丘一派轻松闲适的样子,令她心里头多少有些发酸,可是,她恐怕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什么吧?
他们之间的交往,始终发乎情、止乎礼,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在她险些丧命于流沙之后,他冲动之下的一个拥抱。
沉默了片刻,翡丽问道:“我想知道,你什么想法?”
“嗯?”
“我是殿下身边的女官,因为她在东境,我才会在东境。我若回到哈萨图,将再不能以侍奉殿下为由离开那里。”
她不愿双方互相误会,日后留下遗憾,决心问个清楚,“这样的分离,这样的结果,你可以承受么?”
他也不隐瞒她,坦率地回答:“其实我每天都在问自己——我究竟何德何能,可与你相配?
“你是宫廷女官中家世背景最显赫的一位,大可通过王宫交际获得好婚事,嫁给一位门当户对的图利亚斯。”
“图利亚斯”,特指贵族院的议员,与代表平民议员的“彭库斯”相对。
在琉国,下层平人有一定的从业限制,可当兵、行商、从政,但不可封侯袭爵、担任军队元帅,或逾制进入上院。
贵族们则是从建国初期的一千个部落首领中发展而来,其中起源于哈萨图的五大家族,显然是皇室之下、万民之上的最高贵的存在。为保血统纯正,代代传承,他们只接受本地四大家族的联姻。
翡丽出身的希达托家族,便是其中之一,与皇室的关系十分亲密。
尽管她仅是旁系所出,不过在族长的运作下,她一度被许配给赫塔家的小侯爵,碍于她长年追随帝姬驻守在外,两大家族才未能如约结姻。小侯爵久等不及,去岁已另娶他人。
帝姬每次去找将军切磋,她都会侍立在旁,为主人备好饼干、茶水及干净的毛巾。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桑丘变得无法专注于跟帝姬的模拟对战。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场外的那一抹倩影,并在心底细致描摹她齐腰的长卷发,以及猫咪似的金棕色眼眸。
他自知,普通平民出身的武人,如何匹配温善娴雅的贵家女?尤其他这副尊容吧,挺粗制滥造的,跟神都流行的琉主那款美男子风格八竿子打不着……
他不敢也不能高攀,只得在女官驻足于场外观望时,偷偷看一眼她。
直到后来,她为训练准备的物品变成了两份——她竟然默默回应了他无法说出口的爱意!
那一刻的他由衷地感恩,原来自己也是被众神眷顾的人呢。
“翡丽,原谅我无法自作多情,觉得你待在东境不光是职责所在,更是为了有机会和我相处……”
向来遇事沉着的女官听到此处,面色如常,只是双手手指颤抖着绞到一起。
“可是,我确实是因为你在东境,我才会在东境。”他一扫先头的憨戇之状,认认真真地说,“既然我是你所选择的人,想必我身上有比贵族门第和小侯爵更吸引你、更为你所重的优点吧!”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自信逗笑了:“我早怎么没发现,你的脸皮这么厚!”一转念,她又伤感起来,“殿下不在境内,我回去以后,必将卸任宫廷女官之职。
“女子一旦失去谋生手段,便不得不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