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每一匹爱马刻上名牌。
他不多收钱,只取几文,有时看见老人家太困难,便分文不起。
五年过去,他攒下了可供两人离开沈府的盘缠。他还谋划着今年参加科举,若能高中,定会给三娘一个富足的生活。
但这一切被恶魔般的父亲发现了。
沈渊想,父亲从不认他这个血脉,却对三娘怜爱有加,顶多是痛揍一顿赶他出门。
但他父亲却下令:“将任棠月沉塘。”
“父亲!”沈渊第一次跪他这个父亲,“一切都是孩儿的错,求父亲放过三娘!”
“对——!”任三娘的声音突然从猪笼中凄厉传来。
沈渊身体一怔,向三娘处看去。
“老爷!都是他执意与我攀谈冒犯我,三娘无罪啊,三娘一心向着老爷!”
任棠月又道:“他给我的银两我都放在了老爷房中床底,老爷,三娘冤枉!”
沈渊愣在当场。
当日他已经不记得三娘的猪笼是如何解开的了,他只觉全身血脉争相向头顶涌去。
他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
沈府外瓢泼大雨,唯一冲出府来替他遮一把伞的,便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沈管
“沈管家……”沈渊嘶哑着声音,“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否则父……他要罚你了。”
“是任小姐让我出来的!”沈管家道。
听见“任”字,沈渊迟钝片刻,才惊醒道:“任……?”
“是呀,任小姐让我出来带少爷走。”
明明都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了,为何还……
“她为何……”沈渊没问完。
沈府内乍然黑烟升起,正是祠堂方向。
“祠堂走水了!”沈管家惊呼。
沈渊后知后觉问:“你出来前,任小姐在哪里?”
沈管家:“任小姐交待完我,就往祠……”
没等沈管家说完,沈渊撞开沈府大门,往祠堂方向冲去。
他心中一直默念,下雨呢下雨呢……只要火不是太大……
可他终究想错了。
漫天大火怎会被毛毛细雨浇灭。
两具焦黑的尸体躺在正中央,一张被烧掉边边角角的信纸飘落在祠堂外,被雨浇灭,留下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沈渊觉得自己好像又不识字了,信上的话他读不懂。
三娘说,她利用了他,从教他写字到互诉衷肠,通通都是利用。她要逃出沈府,利用他的银两,利用他的感情。
因为她恨沈家,恨这个让她家道中落,甚至流落村落也不放过她的沈
每一个字读过,沈渊的手重重垂下。
“三娘还在骗我。”
沈渊哈哈大笑起来,雨落在脸上和泪混在了一起。若真是利用他,为何也要赴身火海,为何还让对他最上心的沈管家带他走。
他对沈管家说:“银两在老爷床底,给曾经伺候过三娘的下人们分了吧。办完你也尽快走……我那些兄弟们估计会将这沈府大卸八块。”
话毕,沈渊走进了火海。
葬身火海的沈渊没有太多的痛苦,转眼便来到了黄泉路。
柳钰掌灯相迎,一路引至奈何桥下。
一碗孟婆汤下肚,记忆逐渐倾泻进忘川水。
此时的沈渊恍然回神,拼了命地去抓已经化成星星点点的记忆。
记忆碎片落进忘川水,沈渊直接跳了进去,速度之快连柳钰和孟婆都未反应过来。
万载轮回的记忆一瞬间将沈渊淹没,他挣扎着去捞自己的记忆,却被忘川水将双腿蚕食殆尽,只余白骨。
他依旧置若罔闻。
神君的声音从水中徐徐传来,犹如从万年前的远古而来。
“凡人沈渊,有违孝义廉耻,功德有缺,今更犯下污浊忘川水之罪,判——”
倏然,一旁窜出来个黑色人影。
沈渊的魂魄被此人从忘川水中提起,扔至背后,虚虚挡着。
他说:“神君大人!这位沈公子的记忆在下看了,若说他有违孝义廉耻,不如说他的父亲更是功德尽损,神君和判官大人为何不判其入无念海受罚!”
神君没了声音,来者转过身,将沈渊扶起,用术法简单弥补了沈渊腿上的残缺。
“在下祝岐,方琴殿掌因果簿的判官,你别怕,神君很讲道理的,我们方琴殿的……”
祝岐瞧了一眼柳钰阴沉的脸,没敢再看,尴尬地挠挠脸,说道:“沈公子,你放心,我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真龙神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判官祝岐,吾问你,该如何判?”
“神君大人,我认为该将其父、三娘及沈公子人世间的记忆开诚布公,算算到底谁的功德有缺,到底谁该入无念海受罚。”
神君再次不言语。
一旁孟婆急的一把拉住祝岐的手腕,压低声:“祖宗啊,你别说了!”
祝岐一脸疑惑。
孟婆见说不通,便对柳钰道:“大人,你快带他走!”
“判官祝岐所言极是,吾便命你,判之。”神君此言毕,再无了响动。
祝岐高兴至极,将沈渊扶起,带回了方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