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玚特意把‘阿杨(玚)’两个字念的重了些,眸光一沉,暗示阿福。
阿福看了大人身侧的容乐一眼,瞬间会意,笑嘻嘻的挠了挠后脑勺,道:
“阿勇昨日已经告诉小的了,两位想这里住多久都行,主子外出云游去了,一般没有个三年五载的,都回不来!”
阿福说完悄悄的看了尉迟玚一眼,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没骗过人,不知道这样说,主子是不是满意。
此宅是尉迟玚的私产,阿福也是他雇来的,平常看看门打扫打扫。
这段时间,尉迟玚感受到容乐每夜都翻来覆去的睡的不安稳,想来可能是因为和自己这个‘陌生人’同睡的缘故。
正巧自己又有一处宅子离猎户的家不远,他索性就给了猎户一笔钱,在感谢之余,还请他们编了这样的一段话。
“辛苦这位小兄弟了,那我们这段时间就叨扰了。”尉迟玚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带容乐走了进去。
容乐穿过大堂,发现桌椅竟然都是红木的,挂在正堂中间的水墨画,笔法轻盈,深浅有度,一看就是名家所作。
在画的下方,摆着剔透纯然的翡翠玉盘,成色极为上佳,价值不菲。
她从小就被养母教怎么识别珠宝字画玉器瓷器等各类收藏品,还被带去各种拍卖会。
所以在鉴宝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
“这个屋子的主人财力雄厚,看陈设应该也是书香门第,可怎么就把宅子修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容乐不解的喃喃自语
尉迟玚也环视了一圈,解释道:“相比于闹市的繁华,这里虽偏了些,但是依山傍水,极为安静,很适合修身养性。”。
陌生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
上一世,在养父尉迟泰临终之前,告诉了尉迟玚真正的身世。
他其实不是自己捡来的孤儿,而是他的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
尉迟家只有一个女儿,当年饥荒,收养了差点饿死的年仅五岁的尉迟泰。
他的母亲尉迟姗原本是骠骑大将军萧远的妻子,两个人琴瑟和弦,极为恩爱。
一次宴会上,皇帝看上了尉迟姗,那时正好边境有外族进犯,皇帝就派了萧远前去。
在即将班师回朝的时候,皇帝故意陷害萧远私通外敌,意图谋反,按律株连九族。
私下里,皇帝以此来威胁尉迟姗,让她和萧远和离,并且要和自己在半年内春风几度。
若她答应,他就放过萧远,还会给萧远许多赏赐。
尉迟姗逼不得已,最终还是极不情愿的答应了皇帝要求。
后来,皇帝即将按照约定放过她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尉迟姗本想悄悄的落胎,却意外被皇帝得知,强制她必须生下腹中的孩子。
养胎的期间,皇帝将尉迟泰封为丞相,并让尉迟姗住在自己的哥哥尉迟泰的府中。
因为丞相府离未央宫很近。
尉迟姗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变的终日郁郁寡欢,她恨皇帝,恨这个孩子。
最后,在她生下尉迟玚的次日夜里,上吊自尽了。
当尉迟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自小以‘礼义廉耻’恪守本心的他,信念感陡然崩塌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出生是这么的不堪,自己对于亲身母亲来说是最为痛苦的存在,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不被祝福的。
更没想到自己一直竭力辅佐的君王,竟然会做如此违背人伦纲理的事。
加上养父(舅舅)离世的打击,尉迟玚守孝之时,就从京安搬到了这个宅子里,谁也不见,也不说话。
那段时间,容乐不管不顾的留在了他的身边,将他从漆黑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尉迟玚想到这里,低头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心头一股暖流划过。
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些回忆还是历历在目。
上一世,他刚开始搬进小屋的时候,除了原本打扫的阿福,吩咐谁也不让进院子。
“大石头,大石头!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你若是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走,到时候饿死在你门口!哼!”
容乐背着个小包袱,真的就这么的守在院子门口,不吃不喝。
过了两日,阿福看她奄奄一息的靠在门框边,实在是不忍心,偷偷的将她放了进来。
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变本加厉’的闯入他的生活中。
比如,他基本一天都不吃饭,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容乐就找了一把刀,将门拴撬了,端着食物强行让他吃下。
除此之外,她每日从早到晚,都会不停歇的同他讲许多话。
最初是一些励志故事,内容大致是讲一个人如何从低谷中爬出来。
后来容乐觉得这反而是在刺激尉迟玚,就换成了一些比较有趣的话本故事。
每次她忍不住大笑的时候,尉迟玚总是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的看向前方。
容乐看效果不明显,又找了杂耍艺人——有喷火的,胸口碎大石的,踩高跷的,还有唱戏的,跳舞的,弹琴的....
她在一旁看着津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