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学生们刚开学没多久。
头顶的太阳依然炙热,蝉鸣一声接着一声。
刚上完大课的颜丹青靠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的廊柱上,低着头给人回消息。
手机对面,一个头像是乱码、名字叫“我为什么不能是高斯转世”的人,一个小时前给她发微信,问她几点过去。
【达芬奇顶呱呱:刚下课,现在就过去,你们组会开到几点?】
【我为什么不能是高斯转世:今天估计要晚,老许发火了,恐怕七点才能结束。】
几乎是秒回,一看就是正在摸鱼。
【达芬奇顶呱呱:没事,我早点过去,在你那睡一会儿。】
【我为什么不能是高斯转世:?】
【我为什么不能是高斯转世:你昨晚又通宵画画了?】
【达芬奇顶呱呱:嗯。】
【我为什么不能是高斯转世:那行,老位置,你直接——】
话说到一半断掉了,几秒后仍没有新消息到来。
估计是对面摸鱼被抓住了。
颜丹青勾了勾唇,幸灾乐祸地猜测。
这个试图成为高斯转世的人,是颜丹青的好闺蜜舒姝,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学了画,一个学了数学。
事实证明,学数学的还是更倒霉些,自从大二后,舒姝每周二讨论班,周三组会,风雨无阻,准时程度堪比每个早八的闹钟,令人痛苦不堪。
但对颜丹青来说则刚好相反,每个周三的数学系办公室,空调凉爽、一片安静、书本环绕,散发着浓郁的神圣数学光辉——一个无比完美的补觉地点。
颜丹青垂眸,静静地等着,又过了几秒,对话框内还是一片安静,她不再等后续的消息,直接收起手机,抬头准备离开。
“这位漂亮的学妹,给你看样东西。”
有人突然拦住她,像变戏法那样,递了一只黏土小人过来。
黏土小人小小的一团,估计是在颜丹青低头玩手机的时候捏的,身形五官都捏得稀巴烂,只有那道高马尾,勉强称得上同颜丹青有几分相似。
颜丹青抬头看向这位递过来黏土的男生。
黄毛,有化妆但很粗糙,眼影的颜色选得不对,眼线太重,修容也没打在合适的位置,尤其是右边的耳骨上还带着颗单边亮钻耳钉,尤为浮夸。
配合着手中丝毫没有技术含量的黏土小人。
不像是学长,更像是刚上完雕塑课的大一新生,拿着一坨上课后剩余的黏土,没有经验又一时荷尔蒙冲动,看见漂亮姑娘便急着卖弄学识。
殊不知那点浅薄的东西一眼就能被人看透。
颜丹青沉默了,她实在不知如何评价这个四不像的黏土小人,从专业的角度看,没有一处是合格的。
她初中捏的玩意都比这好看。
黄毛却自我感觉良好,见颜丹青不说话,他将黏土小人又往前递了递,还得寸进尺地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学妹看这个小人,像不像你?”
颜丹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然后抬手,干脆利落地取下自己的发绳。
长发散开,高马尾秒变披肩发。
“抱歉学长,我看着不太像呢。”
温温柔柔的语气,带着十足阴阳怪气的味道。
搭讪的黄毛:......
他看了看颜丹青,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黏土小人,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一身粉色、长相和打扮都十分甜妹风格的人,其实并不好惹。
他咽下自己索要微信的话术,灰溜溜地离开了。
解决完这位疑似拉低了整个雕塑系水平的小学弟,颜丹青不再停留,直接朝着车棚走去。
美术学院的自行车棚非常具有学院特色,这些精力旺盛的美院学生们,会带着绘画工具,改造一切可以改造的东西,包括他们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但颜丹青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变色龙中,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那辆小电车。
双人座的小电车,被她从头到尾都喷上了一层亮粉色的漆,以此为背景,她画了一只长着众多触手的巨大克苏鲁。车前灯是两条前腕,后背箱是喷出的墨汁,其余腕足鼓鼓囊囊地挤在车肚中,蜿蜒游动。
她甚至大胆地用了深绿色来给触手的吸盘上色,同亮粉色相撞,诡异又和谐。
得益于颜丹青优秀的画技,这只克苏鲁生动得不像话,仿佛下一秒就会带着车一起活过来进入到克系世界。
有一种污染市容市貌的美。
颜丹青才不管这些,她最近迷上了粉色系,这点改造,对她来说只是常规操作。
她拍了拍车座,戴上章鱼脑袋头盔,一把油门就往清大驶去。
清大同清美原本是一个学校,后来清美师资团队和学生人数都逐渐增多,便从清大中独立了出来,变成单独所属的美术学院。
独立后的清美只是外扩了校区,并没有搬迁,还是同清大紧紧挨着。两所学校的关系也非常好,甚至还专门开了侧门,方便学生之间的往来。
不过十分钟,颜丹青便已经到了清大的数学系系办公楼下,她将电动车停好,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
302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