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当然没有回市里,她半路就下了拖拉机。
她回市里干什么?她连家门开哪个方向,她爸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去了市里,大街上遇到江父江母,她都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
周家也不能回。
还是那句,成年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孩子被父母赶出家门,会抱着父母的大腿大哭着喊“不要”。
但成年人的脸子和自尊心都不容许他们这么做。
所以江夏就流落街头了。
但哪怕此刻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她还慢悠悠的走着,欣赏着两边的田园风光,直到天边黑压压的乌云越来越近,一道又一道闪电从天际落下来,她才再也淡定不了,不得不跑了起来。
可惜还是跑不过天边的乌云,大雨哗啦啦的淋了她一身。
不过江夏也到镇上了,她迅速躲进了一间海鲜面馆,要了一碗海鲜捞粉。
江夏微微喘着气坐在桌子旁等着老板煮面,看着外面磅礴的雨势,好像要将天地间淹没了一般。
也不知道周承磊出海回来没?雨势这么大,在海上不安全吧?
这个时间铺子里没有其他客人,海鲜捞粉很快做好了,老板娘端到了江夏面前。
江夏回神道了声谢,然后看着白色的粉条配上浓浓的酱汁上面铺满了鱿鱼圈,小章鱼,生蚝,虾,花甲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她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外面的大雨倾盆而下,小镇的道路很快就被混合了灰尘和泥土的黄色雨水浸泡了。
周承磊踩着自行车飞速的掠过,车轮子带起一连串的水花,漫天的雨水打落他的脸上,阻挡了他的视线,他也没有慢下一点速度,往镇上的旅店飞奔而去。
镇上有一间招待所有些年头了,还有一间新开的芙蓉旅店。
他来到了新开的旅店,单车一扔直接冲了进去,急匆匆的问道:“请问今天下午有没有一位名叫江夏的女同志入住?”
“没有。今天下午只有两位男同志入住。”服务员在织毛衣,闻言头也不抬的道。
周承磊道了一声谢转身又出去,去了另一间招待所问,同样没有找到人。
周承磊心都凉了,她没留在镇上?她回市里了?
她留在镇上和回市里是不一样的。
她留在镇上,至少是愿意等他回来。
她回市里,那她就有可能心灰意冷,再次生出不想继续这段婚姻关系的念头。
他骑着单车,继续在大街上找,打算在大街上找一圈再去市里。
江夏对镇子不熟悉,说不定还没找到招待所,又或者在哪家铺子躲雨。
对了,她应该中午饭都没吃,说不定先去吃饭了。
于是周承磊直奔国营饭店,发现没人后又一家一家的饭馆,面铺等吃食店找。
江夏吃完海鲜捞粉,雨还在下。
雨水被大风吹进铺子里了,老板去关门。
然后他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在雨中飞奔:“哪来的疯子也不知道躲雨?有病啊!”
江夏闻言就站起来走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那个挺拔的背影在漫天的雨帘中远去,她大喊:“周承磊!周承磊!”
江夏见他拼命的踩着自行车远去,喊他也听不见,也顾不上雨势了,追前去:“周承磊!”
雨那么大,周承磊耳朵不好,他其实没有听见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烙印在他心头再也抹不去的身影。
周承磊一捏刹车,脚一撑地,一拐车头,自行车车尾利落的一摆,带起的水花飞出去很远。
他脚一蹭,自行车便冲过来,一下子来到江夏面前,扔掉自行车,将她拉进怀里。
面铺老板看中大雨中抱在一起的两人:“疯了吧!”
老板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简直都疯了!
又一阵雨水飘进来,他迅速关上门,雨实在是太大了,就这么一瞬间老板的衣服就淋湿了!
五分钟后
湿漉漉的周承磊带着湿漉漉的江夏回到了那间新开的旅店,在服务员眼碌碌的目光下,拿出介绍信,办理了入住。
江夏的介绍信都湿了一点,幸好是包在钱里面,倒没湿透。
周承磊离开生产队的时候以防万一也开了介绍信,还问队长借了一百块,而且周承磊知道天快要下雨用塑料纸将介绍信和钱包着了。
房间的门关上,江夏就被他再次拉入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脸埋在她脖子:“对不起。”
江夏这回并没有回抱他,反而推开他:“好好说话!”
周承磊身体一僵,听话地放开了她,双手放在两大腿侧,站得特别的笔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如果她要说离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江夏看着周承磊全身湿漉漉,一副被人遗弃的小狗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偏偏那军姿又格外的标准,就像一名正在听长官教训的士兵。
他这个样子可爱得江夏心底里那一丝怨气莫名的就这么散了,嘴巴竟然自己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