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成像，变成往后四十年里都难以消散的回忆。
谢柠是吃晚饭的时候带来的圣诞礼物，她们一起坐在食堂里，“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围巾，手套，帽子。冬天多冷啊，而且这是闺蜜款诶。”
特别漂亮的，仿佛还有细细碎碎的银丝穿插其中，如同珍贵的回忆般闪闪发光。
“晚晚，我还记得那时候，高一开学前军训，我拉着你一起去吃饭呢。”谢柠托着脸，眼神认真。
“你知道的嘛，我初中不是这个学校的，所以其实……”
“什么呀。”宋晚晚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信，连同苹果一起送给她，“圣诞快乐，柠柠。”
她微微低着头，眼神颇为闪躲，“就是，我不是有个喜欢的人嘛，跟你说过的，就是那个叶知安。”
“前几天和他聊到你，他说你坏话被我骂了一顿。说以前什么不好的事情……”
宋晚晚一愣，她忽然发现自己捏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
她甚至还记得，中考完和初中唯一的旧友去看电影。
对方站在电影院门口，四处张望着，为难道，“其实我很怕跟你一起出来，我怕被别人看到。”
果然，你也在害怕吗？
可今天明明不是那样一场暴雨天。
谢柠眼底缓缓浮现出泪光，她甚至带上些赌气，“所以其实，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当朋友，我怎么会因为那些事情就不跟你玩呢？”
“我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早这样我肯定都帮你骂回去。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怎么能怪你呢？”
手背抵在鼻尖，她刻意错开脸，泪水却掉得干干脆脆。
宋晚晚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实在是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想过千百次的离开，所以用心瞒好这个秘密，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被你发现。
却没想到会这样。
自己心中那根脆弱的弦似乎终于崩断，变成一个分不清是好是坏的结局。
“干嘛呢，我都还没哭呢。”谢柠扯住她的手，嘴上逞着强，“我们都送圣诞节礼物了，我就当原谅你了。”
“都送平安果啦，不就是希望，我和你都平安？”
她捂着脸，失笑般很用力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带过来的五个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谢柠吃晚饭时候就早早说好了，今晚她想跟叶知安一起走。宋晚晚忍着笑，说到时候在一起了她一定好好祝福。
“走啦，明天见。”
她坐在原地挥挥手，“拜拜。”
教室里开了空调，四周都是浅浅白雾，变成朦朦胧胧的一个世界。
她习惯性拖到最晚才走。
宋晚晚刚收好书包，就听到身侧窗户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她凑得更近了些，捏着袖子擦开那些水雾。
头发更长了些，铺在额前。
温柔的，挥着手的。
陈兆正弯着腰，在轻轻对着她笑。
隔着透明窗户，慌张的心跳隐匿踪迹，眉眼都清晰可见。
宋晚晚手忙脚乱地拎起那个苹果悬在空中，右手指着它，笑眯眯地做了个口型。
——平安果。
今晚陈兆硬是要送她回去。
两人第一次撑在同一把伞下这么久，颇为尴尬。
“吓我一跳。”宋晚晚双手捏着书包带子，“都在一个班，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走动间，校服外套晃动着撞在一起，碰出冬雪落下般清冽的声响。
陈兆微微把伞更倾斜了些，嘴角轻轻抿着，“直接来找你的话，我怕你尴尬。”
宋晚晚缓慢地低下了头，踩着那层薄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旁人复而问道。
“那晚，其实你是不是没带伞？”
她一愣。
“为什么？”
只有三个字的问句。
却又好像隐藏了太多的含义。
比如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拒绝我的伞？又为什么要和他站在一起？
她想装作听不懂般糊弄过去，可事已至此。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哄骗着去说真心话。
宋晚晚，去当一个诚实的人吧。
她已经听见自己在说，“因为，我看到你只带了一把伞，把伞给我的话，你就会淋湿。”
只是这样一个很简单的，无法两全的原因。
陈兆已经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了，斟酌着想要开口，斟酌着又保持沉默。
风雪无声。
他说得很慢很缓，就像想把这些话全都塞进她的心里，“其实不需要为我考虑那么多，我想要的，只要你安全到家就好。”
在这经年累月的坏天气里，陈兆自认为已经淋得足够湿，足够冷。握紧手中这把伞，唯一想做的，也不过是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家。
让路有个尽头。
陈兆撑着伞送她到家门口时，半个肩头都落满了雪，倒也有几分像圣诞老人。
他先确定对方走入屋檐下，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准备了很久的圣诞礼物，“圣诞节快乐。”
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物盒。
雪纺丝带上悬挂着雪花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