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医循声望去,便见杭老爷子从马车上下来。
他面色一变,立刻转身相迎,一副晚辈的姿态。
“杭师叔,您怎么来了?”
杭老爷子冲郑老太医微微颔首,道:“听说今日有大热闹,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郑老太医心里叫苦不迭。
他前些日子去南安山寻一味草药,昨日方回。
谁知刚回来,翊王殿下的人就找上门,请他今日务必到场观赛。
他人虽已不在太医院了,但是家族中却还有后辈在,自然要为后辈打算。
况且皇族之令,他哪里敢不遵从。
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让外人知道了。
郑老太医当即顺着杭老爷子的口风道:“是啊,多少年没见过有人斗医了!”
云茯苓见状,好奇地问道:“郑老太医为何称杭老爷子为师叔?”
她找凌游询问过老一辈的事情,当年她曾祖父收过四个徒弟,杭老爷子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其他三人中并未有姓郑的。
难道是其他三个徒弟中的一个收了郑老太医为徒?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师出同门,郑老太医确实该唤杭老爷子一声“师叔”的。
云茯苓的话刚问出口,才意识到凌游这会儿并不在她身边。
她以为自己的这个疑问得不到解答了,谁知下一刻,却听萧璟翊道:“老济春侯爷的大徒弟欧阳鸣曾指点过郑老太医的医术,虽未正式收徒,但也算半个徒弟了。”
“所以郑老太医一直以云氏门人自居,而杭老爷子是老济春侯爷的三徒弟,他当然要尊称杭老爷子一声师叔了。”
云茯苓捋清楚这其中的人物关系后,突然看向萧璟翊,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萧璟翊先前曾托左晏调查云家的情况,左晏送回来的调查结果十分详实,不仅有云家几代人的恩怨,就连老侯爷那四个徒弟的情况也包括在内了。
萧璟翊摸了摸鼻子,淡然自若道:“哦,家中长辈与郑家有旧,所以知道一些内情。”
云茯苓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心中那股莫名的怪异感,却挥之不去。
另一边,许掌柜没想到一场斗医,竟把郑老太医和杭老爷子都惊动了。
这两位如今在杏林中都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而且不问俗事多年。
今日却突然双双现身。
许掌柜怎么想,怎么觉得有古怪。
先前许掌柜还觉得自家面子大,能让郑老太医不请自来。
可如今看到杭老爷子,他就不敢这么想了。
当年云家大小姐丧身火海,杭老爷子连夜动身赶去京城,差点当场和云二爷动手。
自那以后,杭老爷子对云家及济世堂,就没给过好脸色。
许掌柜能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自然很懂眉眼高低,也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他惹不起的。
他压下满心的疑惑和不解,上前恭迎问候。
谁知杭老爷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去了旁边供评判的大夫休息的地方。
郑老太医为人圆滑一些,冲许掌柜微微一颔首后,立刻跟在了杭老爷子身后。
云茯苓见时间不早了,也过去做准备了。
吴老大几人都跟过去帮忙。
萧璟翊不欲暴露身份,所以没有往前挤,而是隐在人群之中。
他牵着云京墨,对云茯苓道:“我会照看好京墨的,你不必担心,只管放手去比试!”
云京墨握着小拳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娘亲,必胜!”
云茯苓冲萧璟翊道了声谢,然后蹲下身子亲了亲云京墨的脸颊。
“有墨墨给娘亲加油打气,娘亲一定全力以赴!”
济世堂已经将斗医现场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桌椅,木榻,炉火,熬药的瓦罐等物都不少。
孙大夫已经从药箱里拿出脉枕银针等物,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看到云茯苓过来,他拱手笑道:“云娘子,今日是你我中一人最后一日行医,待会儿云娘子可要拼尽全力啊,万一输了,可就惨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即便云娘子你输了,也还有后路可选,大不了找个男人嫁了,在后院相夫教子,可比在外面抛头露面强多了!”
这话对于云茯苓而言,无异于羞辱。
云茯苓眼神很冷,面上却不动声色,还带着笑道:
“这话同样送给孙大夫,孙大夫可要小心了,今日千万别输了!”
“否则,连条后路都没有,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呢!”
“也不知许掌柜给你的报酬,够不够你后半生的花销?”
孙大夫被噎住,脸色顿时一变。
云茯苓却不再理会他,转而去查看自己的东西了。
张三木“呸”了一声,转身和吴老大道:“这孙大夫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竟敢看不起云娘子?”
“待会儿云娘子就教他做人!”
“等他输惨了,有他哭的!”
吴老大几人小声骂骂咧咧的,气愤地瞪了孙大夫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