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们梳妆打扮的时间一般比男孩要长得多,因为再精致的男孩也不会在自己的短发上点缀上钻石与黄金。
尤利乌斯站在安东尼的身旁,与他一起看着不远处被八位侍女簇拥着的安妮,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此刻,侍女们正将一整套手工缝制的绣着金色玫瑰花的丝绒长裙给她换上:四个人站着,四个人跪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扣上足足有八十颗大珍珠组成的双排扣子,将背后十字形交叉着的玫瑰色丝带系上,然后将裙裾整理好,梳理公主黑色的长发,用镶嵌着细碎钻石发环固定。
这一切虽然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但还是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恰好够哥哥与弟弟聊上一些悄悄话。
直到昨天夜里,他才从温森公爵那里知道自己的这位弟弟摘下了弗仑萨那颗最璀璨的那颗明珠,并且持有了一份确定无疑的婚姻约定,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但在目前可以称为绝密,整个维林诺知道这个消息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但在今晚的家庭晚宴上,这个消息会被揭开,安东尼的崛起或许会因为这场婚姻而势不可挡,这个曾经黯淡无光的私生子将从此光芒四射。
“本来很多人对你的回归与否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觉得你所谓的成年礼只是教皇陛下给自己血脉的一个交代,但现在不同了。”
尤利乌斯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你带回了弗仑萨最璀璨的那颗明珠,这个消息虽然你选择了保密,但说实话温森并没有一张严实的嘴。”
安东尼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脑海里回想起那位温文尔雅的公爵,虽然只有短暂地相处,但实在看不出来他那样的老派贵族居然是个会多嘴多舌的人。
似乎是猜到了安东尼的心思,尤利乌斯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他昨晚喝多了追在我后面,一直大声地说着什么我兄弟迟早会踩在你的头上,还嘲笑我的未婚妻只是个刚走进学校的女孩,所以我只好追问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了。”
安东尼只能点头,没有说话,或者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尤利乌斯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今晚你依旧会是晚宴上那个最闪耀的人,当然,除了你的未婚妻以外,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介意这件事情的,对吧?你从来对这些事情都漠不关心。”
安东尼同样对自己的哥哥报以微笑:他对这些事情当然漠不关心,因为在“他”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整个维林诺的贵族都认为他只能算是教皇的半个儿子,根本不具备继承家族的性格。
他甚至不值得被拿到台面上来。
哥哥与弟弟之间的悄悄话仅限于此,之后便是沉默,两人一起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侍女为那位高贵的公主梳妆、打扮。
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安妮一手提着裙摆转过身来,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她轻声问道:“这套笨重的行头好看么?”
安东尼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用手指蘸了些玫瑰胭脂,在安妮苍白的唇上点了一点,然后牵过少女的手。
“教皇陛下已经回到维林诺了么?”
安妮一面踩上那双高跟的水晶鞋,一面问道,看上去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显得格外紧张。
不管怎么说,今晚确实是属于“他”的成年礼,即使那位身份不明的母亲不可能到场,即使父亲与自己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即使自己是用另一个身份到场.......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是个有人要的孩子就好。
“也许你会见到他。”
尤利乌斯看了安妮一眼,回答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安妮听出了尤利乌斯话里的意思,先是默然低头,然后又开口问:“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哥哥。”
她特意将最后的两个字咬的很重,这是“安东尼”从未对尤利乌斯用过的称呼。
但尤利乌斯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对着镜子,抚了一下黑衣上的褶皱:“维林诺神学院,安东尼和我的母校。”
“去那里干什么?”
安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那个高等贵族欺辱低等贵族,然后低等贵族再欺辱更低等贵族的地方可没有给他留下丝毫的好印象。
他曾经听说过,有女孩在浴室里被贵族同学们偷走内衣,没有人帮她,她战栗着抱着胸口,在没有热水的浴室里呆了一整夜,而这一夜中她的内衣像是旗帜一样被挂在学园的葡萄架上。
而他受过的凌辱几乎与女孩相等,所以与其说毕业,倒不如说他是从那里仓皇逃窜出来的他甚至没能完成四年的课程, 只是哀求神父颁发给了他一张没什么价值的毕业证。
“您需要接受神的洗礼,安妮殿下。”
尤利乌斯转头朝着门外走去:“虽然我不知道您信奉的是哪位神明,但是在维林诺,七神的怀抱都会为您敞开。”
“你哥哥这么开明么?连信奉的哪位神明都不问?”
在尤利乌斯走出门后,一旁的安东尼走了过来,眼神中显得有些迷茫:“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就算是接受洗礼,也应该去教皇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