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从床上翻坐起来,满头的大汗。
他不明白刚刚梦中的一切到底是预示着什么,明明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可自己却像是一个旁观的第三者一样,根本无法掌控那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你好像睡得很不好?”
格丽斯太太递了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过来,眼神中有着一丝关切:“刚刚我在打扫二楼走廊的时候,听见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很大,是做噩梦了吧?”
“差不多吧。”
安东尼渐渐恢复了冷静,用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对后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没事。”,格丽斯太太摇了摇头,从床边起身:“晚餐的时间已经过了,我给你留了几个尖角薄饼,就放在餐桌上面,你可以过去拿。”
“好。”
安东尼点点头,掀开被子想要起床,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睡觉的时候居然一直将那本奇怪的羊皮手记放在了身体下面。
叹了口气,没有多想,将羊皮手记随手丢在了枕头下面,然后去盥洗室洗漱。
一面刷着牙,一面望着镜子里面脸色略显苍白的男人,安东尼忍不住叹了口气,却突然摸到了口袋里面放着的一枚硬币。
漱了漱口,将命运硬币保持原样,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他发现这枚硬币依旧是印有美杜莎头像的那面朝上的样子。
也就是说,从得到这枚硬币的那天,到现在为止,命运硬币的自我抛掷已经连续四天都是正面朝上的结果了。
可他却并没有感到受到自己的周围出现任何的好运。
按照羊皮手册上呈现出来的结果来说,这枚硬币本身具有‘累积’的特性,正面的次数越多可以带来越大的好运气,而如果算上今天抛掷的结果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有“214”次正面了。
“累积了这么多次的好运,起码也让我捡到几块金币高兴一下子吧...”,安东尼叹了口气,将命运硬币重新丢进了口袋里面,准备开始洗脸。
只是在手巾触碰到脸颊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微微停顿了一下——见鬼!回忆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他好像真的一分钱都没有捡到过...
他突然有一种将这枚命运硬币丢进马桶里面的冲动。
......
片刻后,安东尼来到了警察局,夜莺还没有睡觉,她坐在大厅里,睁着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东尼。
“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安东尼摘下了自己的礼帽丢在沙发上,正好注意到一旁地上被暴力拆开的铁笼,他忍不住问道。
“身体比较虚弱,可能是因为被囚禁太久的原因,站立对她来说比较吃力。”,说话的是伦恩,他笑嘻嘻地推搡了一下安东尼,然后凑在了他的耳边低声道:“然后呢,小丫头在这里已经闹了很久了,一直在哭,夜莺也因为这个,一直没有合眼,刚刚才找到一个人给她替班。”
“和我有什么关系?”,安东尼无声地笑了笑:“保证一名犯罪嫌疑人的安全本来不就应该是‘守夜人’的职责么?”
伦恩微微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可问题是,你自己也是守夜人的一员啊...”
“唔...所以说我现在不是来替班了么?”,安东尼一面说着,一面大步流星地朝着地下走去:“对了,小丫头现在在哪里?”
“在走廊尽头右侧的暗道里面,到那里以后会有人带你过去的。”,伦恩看着安东尼的背影,低声说道:“希望你进门以后能够承受得了。”
安东尼重新戴上礼帽,点了点头,沿着过道走向房屋的内部。
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一路之上,他都在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镶嵌着蓝色和红色细碎花纹的狭小高窗透进一缕缕被染上了颜色的光芒,蓝得近黑,红得似月,将四周衬托得异常幽暗。
这里没有高窗,幽深的黑暗成为了主角。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奇怪的人型雕像,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上面的内容大概与“弥赛亚受难图”有些相似,只不过能够看出来的是,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是个女人。
“怎么都喜欢把人钉在十字架上...”
安东尼不由地联想到了自己梦境中的那个女人,他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朝右拐去,正如伦恩所说的,在侧面对准的墙上,他找到了暗门,无声打开,闪了进去。
暗门关闭后,安东尼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煤气灯,他慢慢抬头看去,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戴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却完全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凶狠。
安德森神父。
“什么事情?”,安德森神父简短问道。
“我找今天送来的那个小丫头。”,安东尼挑了挑眉,他不太喜欢这个神父与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太过咄咄逼人。
神父轻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转过身体,沉默前行。
安东尼点了点头,抚了下礼帽,安静跟在对方后面,满脑子都是刚刚这位神父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凶狠而又孤戾,就好像见到猎物的狼。
哒,哒,哒。
两个人脚步声回荡